所謂“舊書”,這裡特指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出版的文學書籍,那是我青少年時的讀物。記得“文革”初期,父親單位的造反派沒收了一大堆“毒草”書,堆放在一個房間裏。我從門縫裏看進去,裏面有《烈火金鋼》、《紅岩》等,於是幾次從窗戶爬進去拿出來看,扯破了一件新衣服,被母親抱怨了很久。後來,讀高中時下農場學農一年,大家沒什麼娛樂,幾本《艷陽天》、《林海雪原》、《敵後武工隊》輪流看,最後連封皮都看沒了。但每晚大家坐在一起交流所看的書,你一句我一句,真的很有意思。
時過境遷,如今出版繁榮,人們的閱讀口味越來越多樣化,很多人不屑看當年那些書了,但我卻對它們情有獨鍾,特別是人到老年,回想讀“舊書”時的歲月,百感交集。50歲後,我開始蒐集這些“舊書”,如《駱駝祥子》、《平原烈火》、《紅旗譜》等。有一些書在小縣城買不到就託人到外面買,一些朋友知道我的愛好,在各地看到這些書就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最有意思的是我買《破曉記》的過程。初二放暑假時,父親為了鍛鍊我,把我送到一個山村住了半個月,是這本書陪我度過那段寂寞的日子,所以感情很深。但如今很多書店都買不到,最後女兒從網上買了一本複印的寄來,才了卻我的心願。
鍾情“舊書”,是一種情結,也是對歲月的一種懷念,更是老年生活的充實和提升。現在,我每天在書房裏整理這些上千冊的“舊書”,邊整理邊重新閱讀,像對自己童年、少年、青年時光的回顧,懷舊的美好油然而生。同時,重讀“舊書”不像當年年紀小、閱歷淺,書中的真意看不懂,只讀個熱鬧,經歷幾十年的人生和不同的時代,現在對這些“舊書”的思想、藝術,有了更深的理解。重讀的時候,受到更多啟發,於是提筆寫文章投給報刊,這在我而言也是人到晚年的重要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