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十七回《大觀園試才題對額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寫賈政帶著寶玉和一些人逛尚未完工的大觀園,寶玉到處題名作對,總能技高一籌。文中寶玉説:“嘗聞古人有雲:‘編新不如述舊,刻古終勝雕今。’”説完後,為山口的白石題名“曲徑通幽處”,博得一片喝彩。
“述舊”其實就是用典,古代文人寫作常有“編新不如述舊”的思維慣性,李商隱的西昆體就是最好的代表。《無題》中“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兩句堪稱詮釋其風格的最佳之作,短短十四個字,就包含了“莊周夢蝶”和“杜鵑啼血”兩個典故,如果望文而生義,是無法理解詩句真正的含義的。這樣,就造就了文人極高的識別度,也意味著,成為一個文人須具備紮實的文化底蘊。經過長時間的演變推進,一個穩固的文化圈子就形成了,比如,對中國人而言,已很少有人不知道孫悟空了。
“述舊”的傳統在中國依舊根深蒂固,尤其在影視作品創作方面。據悉,明年的影視作品“撞車”程度令人咋舌,將有3隊楊家將、2個李小龍、3部封神榜、4個孫悟空、4位關雲長、2位白娘子齊齊亮相。也就是説,這些著名的歷史人物,將輪番出現在電視電影中,可能,連換幾個電視臺,出現的都是關雲長,只是飾演者不同罷了。
影視作品之所以鍾愛著名歷史題材,主要是因其已存在普遍的知名度,可以省去不少的廣告宣傳時間和資金,但歷史劇的推陳出新,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稍有不慎,就會被認為是惡搞抹黑經典。這在前段時間上映的新版《紅樓夢》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許多人直斥之為恐怖片。
“板磚”與收視率齊飛,達到這個目的,投資方就已滿足了,至於能否再鑄經典,已不再是其關心的話題了。長此以往,就會出現歷史的混亂詮釋狀況:今天説曹操是奸臣,明天又説其是忠臣,最終又證明是一個Gay。要達到吸引眼球的目的,這類做火入魔般的做法已經層出不窮了。對歷史的解讀,是有一個變化的過程,但這最終都不能脫離最起碼的史實。
為何不能從厚重的歷史中抽身出來,對現實多一些關注。如今的中國,每天的世事變遷,遠不輸于電影的精彩懸疑。當然,現有的審查制度,無疑是一雙幕後的黑手,註定很多題材胎死腹中。但完全歸咎於此,顯然也有推脫責任之嫌,否則就無法解釋《蝸居》類電視劇的出爐了。
《阿凡達》、《泰坦尼克號》、《指環王3:王者歸來》、《加勒比海盜2:亡靈寶藏》、《蝙蝠俠前傳2:黑暗騎士》,這是全球電影票房歷史總排行榜的前五名。除開《泰坦尼克號》,其他與歷史大多沒有關係。這似乎也暗示著,人們其實並不是那麼喜歡看歷史劇,只是因為只有看歷史劇的權利,所以才在這當中選出一些還不錯的歷史劇。
解構歷史自然比新塑經典風險小多了,可缺乏冒險的創作,註定大多也是平庸之作。這就像寫文章,總寫讀後感,不斷的説“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遠不如親自操刀撰寫一篇小説來的爽快,就算表現平平,至少也説明,已經在真正朝著創造的方向前行了,每個時代都有它的代表作,但這個時代的代表作,絕對不是對上個時代經典的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