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將於6月重新舉行大選,屆時代表勞工利益的左翼政黨極有可能競選成功,贏得議會最多席位。雖然外界普遍預測,左翼政黨難以得到單獨組閣的票數,但左翼政黨在政府中已佔據領導地位,其政治主張必然會對政府決策産生影響。由於希臘左翼政黨的政治主張或使希臘得不到援助貸款,希臘債務危機問題再次將全球金融市場推入動蕩境地。
歐元區解體擔憂的邏輯
希臘左翼政黨提出的應對危機方案是:取消緊縮計劃,對剩餘外債違約。左翼聯盟相信,取消緊縮和對外違約,並不會導致希臘退出歐元區。對外違約後,希臘財政在債務負擔減輕的情況下,將能正常運轉,經濟也將能進入正常增長軌道。若果真如此,那麼“取消緊縮、對外違約”確實不會導致希臘退出歐元。但國際社會擔心的是,希臘違約後,財政極有可能仍不能正常運轉,而希臘這時的處境已是處在既得不到援助,又借不到錢的尷尬境地,借不到錢就只有搞通脹、變相收稅,為搞通脹就要有貨幣發行權。這樣,雖然歐盟條約中沒有強迫不達標國家退出歐元區的條款,但希臘為搞通脹也只能選擇主動退出歐元區。這就是當前市場在希臘將迎來左翼上臺的強烈預期下,歐元區將面臨解體的擔憂邏輯。
若希臘對外國債務違約,希臘將立馬自絕於國際債券市場;在希臘財政仍入不敷出情況短期無望改善,IMF和ECB等國際組織將因取消緊縮而拒絕繼續救助的情況下,希臘將別無選擇而唯有退出歐元區。但是,取消緊縮—對外違約—拒絕救助—退出歐元區這一鏈條的演變路徑並不具有必然性,有可能中間改變或停止。當希臘真對外國債務違約,不論有序還是無序,國際金融市場受到的打擊都很大。為維護市場穩定,ECB、FED等全球主要央行將被迫再次出手相救,再次“放水”將是無奈的選擇。這樣當希臘威脅要對外違約時,雅典在和布魯塞爾間的討價還價博弈過程中,將一改原先的劣勢地位而佔據上風,雙方間原先擬定的救助條款將被重新修訂,這或將是最有可能發生的希臘債務前景。
債務違約不一定導致貨幣退出
富人(金融機構)的不謹慎行為為什麼要讓窮人“埋單”?這不僅是在希臘、歐洲,即使在美國,也是一個不斷被質疑、聲討的話題。因此,國際組織和歐盟機構要求希臘等國以緊縮為條件的援助行為,一直為廣大民眾所詬病。希臘民眾示威反對緊縮,並非僅為自己私利而全然不顧國家、社會利益,而是質疑“富人闖禍、窮人埋單”式債務分擔的公平性,以及擔憂緊縮對增長的衝擊。歐盟沒有把不合格國家踢出歐元體系的條款。把希臘“逼”出歐元區,實際上是歐洲富人對希臘民眾發出威脅,但這個威脅或許只是一個“紙老虎”而已。
首先,希臘退出歐元區無益於整個歐元區穩定,是“共輸”格局。以金融機構為代表的歐洲富人階層、希臘債券的主要投資者會因希臘違約受損。對希臘而言,無論希臘怎樣努力,希臘貨幣都會立即貶值50%以上,導致希臘財富大幅縮水,這無論如何都是希臘不可承受之重。同時,民眾前期擠兌銀行存款的行為表明,相當程度的貨幣替代現象是必然會發生的,這意味著希臘想退出歐元也並不容易。因此,無論是希臘民調,還是5月19日召開的G8峰會,都支援希臘留在歐元區。希臘民眾雖然反感國內政治精英、資本家代表和布魯塞爾達成的“緊縮換貸款”協議,但仍希望希臘留在歐元區。
其次,為保住希臘,國際社會仍有“利器”可用。希臘不願緊縮,IMF和EFSF等機構自然不願給予紓困貸款,希臘只能自主融資。為將希臘留在歐元區,避免國際金融市場的震蕩,ECB、IMF、ESM/EFSF,甚至FED將被迫為希臘創造一個良好的融資環境,降低希臘自主融資的難度。2011年12月和2012年2月,ECB的2次長期再融資操作(LTRO)説明,ECB在關鍵時刻仍能有效發揮央行的最後貸款人功能。FED通過和ECB等全球主要央行間輕車熟路的貨幣互換,也能為國際金融市場的流動性寬鬆再添一把力。在金融機構忙於修復資産負債表的“去杠桿化”時期,央行貨幣當局的資産擴張、貨幣投放,通常對通貨膨脹影響不大(發展中國家例外)。這種情況下,對物價穩定有著強烈偏好的德國,也會支援ECB的再次貨幣擴張。
第三,歐元區長期目標的一致性。財政不統一被認為是歐元區經濟體單一貨幣體制的重大缺陷。由於歐元區內部經濟結構差異導致的經濟週期不同步,貨幣統一、財政獨立的體制,使得歐元區經濟增長步伐無法協調。在歐債危機發生後,法、德借助危機在財政一體化領域取得了很大進步。2010年5月,歐洲金融穩定機制(ESM)建立;2010年9月,歐元公約形成;2011年2月,對各國有很大約束力的“競爭力公約”達成;2011年3月,歐元公約形成;2011年11月後,歐洲統一債券被提上議事日程。5月23日,法國新當選總統奧郎德在歐盟領導人會議上,再次呼籲發行歐元區共同債券,推動G8共同承擔歐洲債務。奧郎德的呼籲,很好地印證了希臘民眾和左翼反對緊縮的背後主張——債務共擔。在推動歐洲財政一體化進程這點上,歐債危機可以説是一場“期待中的危機”。
總而言之,債務違約並不一定導致貨幣退出。鋻於希臘的債務嚴重狀況和經濟前景,債務重組(實際上是有序違約)是大概率事件,但留在歐元區內同樣也是大概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