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 佐利克即將卸任世界銀行行長一職,再一次將佈雷頓森林雙生兒(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領導人這一棘手問題拋給世人。在世行和IMF誕生的時候,凱恩斯曾發出過著名的警告:如果這兩個機構不能得到優秀的領導人,那麼它們將“陷入永恒的沉睡,永遠無法在人世間的法院和市場中甦醒過來,讓人聽見它們的聲音。”
當然,要挑選優秀的領導人,必須有謹慎的選擇過程。但是,如今世界正走在相反的道路上,恪守著早已過時的頑固流程,美國和歐洲不管經濟狀況多麼糟糕,分別把持世行和IMF首腦的壟斷地位。
從某種程度上説,世行需要新的選人過程,以便選出最勝任的人,不論這個人是什麼國籍。最困難的部分應是如何設定世行行長選人標準。在如今的環境下,世行領導人必須適應深刻的全球變革。
近段時間以來,第一次出現了眾多窮國開始趕超發達國家的情景,成功發展的國家名單正在擴大。這意味著越來越多的窮國正在走出對世行優惠貸款的依賴。
世行的非優惠貸款分支——國際復興開發銀行(IBRD)——仍然具有相當大的意義,特別是在如今四分之三貧困國家已進入中等收入行列的時候。但獲得私人融資變得更加容易將迫使人們重新評估IBRD的方式及其貸款規模。比如,各國可能希望世行繼續給予中立建議並設定採購和品質標準,但又不希望承受已成為世行融資一大特徵的高交易成本。
與此同時,在可預見的未來,世界面臨著諸多發展挑戰——氣候變化、農業生産率低下、水資源越來越緊缺等,這些挑戰正日漸成為全球問題。放眼未來,世行需要從向政府提供貸款轉向為全球公共品供給提供融資。
發展中國家的逐漸成功給世行帶來了智識上的挑戰。世行應該成為發展經濟學領域研究和政策思想的監護人。目前,世行主要依靠坐落于美國的研究中心,未來世行不能依靠簡單的模型和通用模式來號令天下。平心而論,世行已開始向不拘一格相容並包的方向轉變,但新行長必須在這方面走得更遠,更多地關注具體情況和個體借款人的需求,從範圍更廣的成功發展案例中汲取經驗。
世行的主要股東也面臨著艱難抉擇。可以預見,未來為世行提供資源的乃是快速發展的新興市場國家,而不是深陷債務泥淖的西方國家。反過來,新興國家也會合理地要求在世行的日常運營中獲得更大的話語權,特別是如果世行的注意力轉向全球公共品供應的話。
如果現有勢力不願放棄控制權,那麼佈雷頓森林確定的正式國際金融體系將變得越來越脆弱。新興市場國家將越來越相信,拋開這一體系是最佳選擇,這將給多邊主義帶來一系列惡果。
這些重大變化和艱巨挑戰意味著世行下任行長的首要任務是發動並維持變革,同時尋求世行成員國的支援和合法性。他(她)必須向世人證明自己的領導能力,並堅信世行必須有新願景、新方法。
在這個變化的世界中,現有的選人程式已經不再合理,而且會導致更大的風險。堅持這一舊程式的後果或許不像凱恩斯預言的那麼恐怖,但世行體制僵化導致該機構贊助資金大幅削減的可能性是實實在在的。(德維什 卡普爾是《世界銀行官方歷史》作者之一。阿爾文 薩博拉曼尼安是彼得森國際經濟學研究所和全球發展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來自Project Syndic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