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是給中國人帶來過自豪與光榮的。河北趙縣的趙州橋,建於隋朝,1400多年裏經歷了10次水災,8次戰亂和多次地震,1966年3月8日邢臺發生7.6級地震,趙州橋距離震中只有40多公里,都沒有被破壞。趙州橋領先世界同類橋梁1200年,被美國土木工程師學會選定為第12個“國際歷史土木工程的里程碑”,在橋畔立有碑銘。武漢長江大橋和南京長江大橋,是在我國國力和技術能力十分有限的條件下獨立自主建成的,也是一時之榮。
茅以升主持建造的錢塘江大橋,則集光榮與悲壯于一身,格外能夠體現中國工程人員的智慧與愛國精神。且不説上世紀30年代,中國國力弱小,技術落後;建橋後期,日軍轟炸機還飛臨大橋工地。當時茅以升正在水下30米的沉箱裏觀察施工情況,忽然沉箱裏電燈全滅,一片黑暗,原來因日軍飛機轟炸,工地切斷了電源。1937年12月23日,為阻止日軍佔領杭州後通過錢塘江大橋繼續南侵,茅以升奉命炸斷了通車才一個多月的大橋,而且炸得讓日軍無法修復。炸橋當晚,茅以升寫下了八個字:“抗戰必勝,此橋必復。”
“此橋”于1948年修復,已六十多年,離最初建成,則有七十四年,但是,茅以升的精神有沒有被發揚光大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哪來那麼多的垮橋事故呢?現在,茅以升的雕像豎立在錢塘江大橋北端的公園裏,但是,茅以升的精神有沒有支撐起我們的脊梁呢?
若干年前,獲悉錢塘江大橋紀念館藏有一批記錄建橋過程的老照片,但是,紀念館沒有經費辦展覽。後來本人從一家企業處討得兩萬元,大橋老照片得以展出。但是,紀念館建在大橋邊,離市區較遠,參觀者不多。市區本來有一處最合適的地方,即南山路潘天壽紀念館旁的茅以升故居。但是,西湖南線改造中,故居被出租給商家開咖啡館了。現在知道南山路上還有一座茅以升故居的人,估計是越來越少了——杭州究竟是缺少咖啡館呢,還是缺少茅以升精神?
黃鐘毀棄,瓦釜雷鳴。當茅以升被有意無意地遺忘,甚至最基本的職業道德也越來越稀缺,越來越多的垮橋事故就成為必然——在茅以升故居出租和各種工程事故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邏輯關係,只是這種關係如草灰蛇線,無明顯軌跡可尋,也難以問責。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為垮橋支付成本的,是財政支出,是納稅人的錢;出租茅以升故居的收益,是不會少一分錢的。
一座座嶄新的、年輕的大橋塌了、垮了,74歲的錢塘江大橋上汽車、火車來來往往——在垮橋、塌橋越來越“正常”的年代裏,昔日的光榮和自豪,顯得很不合時宜,成了一種尷尬與嘲諷,讓人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大橋,該用什麼來支撐你,拯救你?你用什麼將我們載向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