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聽過一個窮和尚與富和尚的故事。窮和尚對富和尚説:我想去南海朝拜,你看怎麼樣?富和尚大笑:來回幾千里,你靠什麼去?我幾年前就決心租船去南海,現在依然未成行。窮和尚答曰:我只要一個飯缽就夠了。一年之後,富和尚依然在“等船來”,等來的卻是從南海歸來的窮和尚。
有夢想就要去行動。小時候對這個道理深信不疑,隨著年歲漸增,我卻對追逐夢想的成本産生了動搖。既然如此耗費時日、勞心勞力,何不換個容易實現的夢想?
和一位送盒飯師傅的偶然相遇,又讓我改變了看法。2012年暑假,我在成都實習,午餐靠盒飯解決。送盒飯的師傅50多歲,個子不高,略顯壯碩;頭髮亂蓬蓬的,總在不停地流汗擦汗;一身衣服基本不換,衣領亂了形狀,胸口腹部還露著三兩個破洞,遠看像是一個憨憨的笑臉。整棟樓的盒飯都由他一個人送,大家都叫他“盒飯叔”。
炎炎夏日,人像是被扔進了一個悶熱的罐子裏。盒飯叔每天都提著兩個箱子,從1層到20層,一家家地送盒飯。每次走進我們辦公室裏,空調的冷氣都會吸引他多停留一會。他總説,能在這麼涼快的屋子上班,真是幸福。他的盒飯很實在,只要7元錢,菜品花樣很多,半個月不重樣,雞鴨魚肉,綠紅黑白,仿佛是“專職營養師”做出來的。
我飯量比較大,與盒飯叔偶然説了一次,打那以後,我每天的米飯盒子上都有一個“多”字,米飯確實比別人多不少。盒飯叔有一個記賬的小本,每要一份就簽一個字,先吃飯,後付錢。我問他:“如果別人突然辭職,你的飯錢不就打了水漂?”盒飯叔很堅定地説:“我送了十多年盒飯,從沒遇到過那樣的人。做人麼,就得實實在在。”
一次和同事聊天,他們讓我猜“盒飯叔”的夢想是什麼,我猜了幾次,同事都搖頭説:“你絕對想不到。”我很疑惑。同事繼續説:“他的夢想,是帶著老婆去法國巴黎,看埃菲爾鐵塔。”我很吃驚,很難把這份浪漫的夢想與憨厚的盒飯叔聯繫在一起。
原來,盒飯叔家裏其實並不窮。他有一雙兒女。女兒是部隊的連職幹部,兒子是西南交大的研究生,本來已經衣食無虞,完全可以在家安享晚年的愜意。但因為想出去旅行,開闊一下眼界,夫妻二人都出來送盒飯,每天竟然能送出五六百份。他們的旅行計劃,巴黎並不是終點,澳大利亞、加拿大、荷蘭、香港和臺灣,都在其列。如果不是真正接觸,很難想像如此宏大的旅行夢想,竟是一個個盒飯堆疊出來的。他鼓勵我,年輕人要加倍努力,年輕時吃的苦都不算苦。短短數十分鐘聊天,讓我豁然開朗。
夢想就是這樣,不會因宏大而不切實際,不會因遙遠無法抵達,關鍵就在於要拼要闖,要實幹要奮鬥。貧窮和富裕,藍領和白領,在夢想的天空下並無區別,如果有,應該就是幹與不幹、行動與退縮的區別吧。
(作者為中鐵三局集團第三工程有限公司員工秦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