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9日早上,雪後初晴的城市,冷得刺骨。
黃石市殯儀館裏,哀樂聲聲,幾位頭髮花白的老人紅著眼睛,默默抹淚。這幾位來自臺灣的老人,是來送父親最後一程的,鮮為人知的是,在這背後,隱藏著一位遠征軍老兵的傳奇故事,還有這位老人與黃石的不解情緣。
病危之際 他強撐著要回黃石
2013年12月7日,92歲的彭晉一和老伴在兒女們的陪伴下,回到臺灣。此次回臺,是因兒女們堅持要他們檢查身體。在臺北榮民總醫院,彭晉一的檢查結果並不理想,被查出腹部有很多淋巴結,這是癌細胞擴散的信號。
“我要回黃石。”在醫院裏,彭晉一對大兒子彭永玲説。見父親堅持,彭永玲連忙買好14日的機票,他知道這有可能是父親最後的心願。豈料13日晚上十點多,彭晉一因嚴重嘔吐被送往醫院急診,在急診室裏,胃壓過大的彭晉一在醫生的幫助下,吐出大量褐色血塊,身體狀況急轉直下。此時,小兒子彭中承也趕到父親身邊,見面彭晉一第一句話就是“快回黃石”。
醫院堅決不同意彭晉一齣院,兒女們與醫院交涉後,寫了份保證書;彭晉一已經無法坐立,兒女們租來急救車將他送到機場,再用擔架抬進了候機廳,被機場工作人員攔下,因為擔架不能上飛機,至少要坐輪椅,見狀,彭晉一居然一下子坐了起來,硬撐著坐上了輪椅,上了飛機。這天,是1月7日。
3個小時的飛行旅途並不長,但對於彭晉一而言卻痛苦而漫長,全靠意志力支撐,當飛機開始在天河機場上空降落時,他已支撐不住,順著座位往下滑,旁邊的彭永玲見狀,急忙解開父親的安全帶、一把抱住他,空姐聞訊趕來幫忙,一起把彭晉一抱下了飛機。
參加遠征軍 救過黎玉璽
這位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拼了命也要趕回黃石的老人,卻並不是黃石人。
生於1921年的彭晉一,是重慶人,年輕時加入國民黨,經歷過抗日戰爭。1941年12月23日,中英在重慶簽署《中英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中國為支援英軍在滇緬(時為英屬地)抗擊日本法西斯、併為了保衛中國西南大後方,組建了中國遠征軍,彭晉一就是其中之一。
隨軍進入緬甸的戰爭,打得很苦,尤其是彭晉一所在的部隊,被日軍圍在山上幾天幾夜,彭晉一被一塊炮彈彈片擊中頭部,昏死過去,最後被人抬下了山,這一仗十分慘烈,部隊人員幾乎都打光了,連番號也取消了,此時的彭晉一,已是大校軍銜。
受傷後的彭晉一,康復後在家中休息了一段時間,看見街上招募海軍的公告,他立即報了名。1946年,彭晉一成為首批國民黨海軍部隊送往美國邁阿密培訓的海軍軍官之一,同期學員之中有很多後來都身居要職,比如後來的臺灣“海軍總司令、參謀總長”黎玉璽。
説起黎玉璽,彭晉一還曾救過他,那是在黎玉璽剛剛升任艦長、彭晉一任輪機長的時候,軍艦上發生了派系鬥爭,還動了槍,黎玉璽被牽連其中。眼看黎玉璽就要遭逢不幸,彭晉一偷溜下軍艦,跑上岸,正當部隊通緝他時,他卻一路跑回南京總部,説明瞭軍艦上的情況,以及黎玉璽是被冤枉的,救下了黎玉璽。
1949年,國民黨戰敗,彭晉一和裝滿財物的軍艦一起,到了臺灣。
因生性耿直、嫉惡如仇,到臺灣後的彭晉一在部隊裏一直難以提升,還因被懷疑思想極端、是“赤匪”“匪諜”抓了起來。在牢裏,檢察長向彭晉一伸手:“你想出去不是不可以,只要給錢我就行。”彭晉一説:“好,你打個條子我簽字,你去我家裏拿。”檢察長最終沒敢“寫條子”,彭晉一的妻子得知情況後,跑到黎玉璽的黎公館門口求救,被外出的黎玉璽碰見,得知情況後,黎玉璽一拍大腿:“難怪找不到他!”遂寫了條子,順利救出彭晉一。
彭晉一對當局的腐敗漸漸感到失望,他想辦法退了伍,隨後當起了船員,全世界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