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計程車之痛:81%人曾遇打車難 的哥日賺不足200

時間:2012-05-28 09:47   來源:中國青年報

  打車難,喧囂的都市需要更多效率與溫情

  一些來自平谷的計程車司機為適應雙班制出車,住在將臺路附近的一個小院,一個低矮的房間七八個人輪流住。本報記者 白雪攝

  5月的一個中午,李靜和剛做完放療的男友出了醫院,站在北京的街頭打車。40分鐘裏,一輛輛空車駛過,無人停下。最後李靜找了一輛黑車把病人送走,跑到沒人的地方哭。

  這個26歲女孩的男友剛滿30歲,腦部出現惡性腫瘤,“就像被命運選中,聽見理想倒塌的聲音”。而在生死大問題面前,在她推著輪椅上的病人心急如焚的時候,城市的頑疾還在不斷消耗著她的力氣和熱情。

  “有人説,著急打不到車的時候,很容易恨上一個城市。”這個曾經對北京生活充滿夢想的女孩再沒有力氣可供消耗,只能把酸楚寫在網上。

  北京市有6.6萬輛計程車,但“打車難”這個頑疾依然出現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幾乎每天都在發作,遇到節假日,雨雪天,上下班高峰期和老百姓最急需計程車的時候,“病”況更重。

  這是一連串的困惑。為什麼打車難?難道是司機不想掙錢?如果司機辛苦工作卻只能勉強生存,那麼錢都去了哪?如果這個城市存在比正規計程車數量更多的黑車,那為什麼不能發展為更多正規的計程車?

  計程車之惑,問的是城市的智慧、城市的歷史、城市的真相和城市的勇氣。

  81%的北京人遇到過打不到車的情況

  “打車難”這個三個字意味著什麼?

  在李靜的微博上,人們用親身經歷告訴她:

  “從朋友家出來,因車限行全家人只好站在京寶匯門口等車;過來十多輛計程車均以不去望京、要交班、路不熟、後備箱有東西等各種理由拒載。苦等40多分鐘,仍未攔上出租,一家人只好分成三撥兒打車,可司機一到發現咱帶著嬰兒和童車,又都婉言拒絕。”

  “我當時大著肚子打車沒人停,孩子發燒等在路邊,連黑車都沒有,耗了1小時,最後咬牙在深冬12月考駕照,每天4點多早起,總算把駕照考下來了,想想大雪天學車現在都齒冷。”

  “那天在醫院門口,媽替我拎著裝滿了藥的沉重編織袋,兩人饑腸轆轆地站在路邊等車。由於腿不方便上車慢了一步,司機還很不高興地説:快點把門關上!”

  在北京一家媒體工作的80後女孩小白説,“我有次因為身體原因無法開車,在路邊等了半個多小時,都快暈過去了也沒車停下來。那時我多希望有愛心司機來‘作秀’”啊!”

  2011年一項對北京打車情況的調查顯示,81%的人遇到過打不到車的情況,65%的人因此而誤事兒,近八成的人認為,這個城市頑疾或多或少地影響了自己的生活。

  車站、學校、繁華路口,下雪、下雨、節假日,在這樣很難打車的時候,呼籲儘量乘坐公共交通出行是個不切實際的選擇。尤其對李靜這樣的情況,計程車就是一種剛性需求。

  這次“頑疾”發作,有了個“鎮痛”的辦法。一些素不相識的人看見李靜的經歷,紛紛把電話號碼給她。“或者,你發個微博,旁邊有誰在,過去帶一程。”

  是司機冷漠還是另有原因

  司機為啥不拉李靜,難道他們是無情冷漠的人嗎?而在熟悉北京市路況的司機看來,李靜打不到車有一個很簡單的理由:這個醫院路口不讓停車,否則就很可能被罰款200元。

  很多北京計程車司機一天的純收入不到200元。

  李師傅供職于北京市最大的一家計程車公司,據説,“路上跑的計程車,五輛裏就有一輛是這家公司的。”

  李師傅開的是單班車。計程車分單班和雙班兩種。前者一人一車,後者兩人一車,輪流倒班。對於公司來説,雙班用車利用率更高,收的“份子錢”也更高,由兩每人平均攤。李師傅則需一人承擔“份子錢”。

  李師傅每月交給公司約5800元,這裡麵包括份子錢、三險中個人承擔的部分、個稅約70元、車輛保養費約270元。此後公司返1850元到他的工資卡上,裏麵包含每個司機可以獲得的1300多元油料補貼和公司支付的400多元工資。

  算下來,李師傅每個月要跑出一萬多元的毛收入才夠保本。為此,他每天早上7點出門,中午回家吃飯,下午4點出門,晚上8點收車。

  李師傅説,他所在的公司規定司機一年內違章不能超過3次,只要有記錄,或者出現闖紅燈、走應急公交線等嚴重違章,即直接解除勞動合同。車上的座套、腳墊一開始由公司配發,出現破損,由司機自己掏錢買。計程車司機沒有防暑降溫費,沒有補貼和獎金。此外李師傅負擔每年維修車輛的一兩千元,公司購買了相關保險。一旦出現事故,除了強制險賠付的部分,個人承擔20%,公司承擔80%。逢年過節,司機們能分到幾個水果,但拿不到額外的獎金。

  北京市計程車從業的“行規”是,司機在與公司簽約之前,交給公司約兩萬元風險抵押金:合同到期之前終止合同,將扣除部分違約金。若違章或肇事,公司強制解除勞動合同時也會扣掉兩萬元,遇到司機難以承擔的事故賠償,也將用這兩萬元填補。

  “您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幹?有的是人!”李師傅説。

  這家公司一名來自北京平谷的司機説,當地沒有什麼工業,土地也不多了,很多人去市區開計程車。一個300多戶人家的村裏,有五六十家是開計程車的。“遇上天氣不好,你去平谷看看,村裏趴著全是北京那花色兒的(出租)車。”

  在一家小公司幹了十年的肖師傅也是平谷人。為更方便幹活,他在北京東邊的將臺路租房子住。10平方米不到的小屋被兩張上下鋪床和一個普通床塞滿,一個一米八的司機站起來打電話,屋裏頓時暗了。

  每一張床下中間,都墊著六七塊磚頭,這是幹什麼的?

  “現在的床板薄,司機們閒下來聊聊天,兩、三個人往上一坐,斷了。”肖師傅呵呵笑。

  這5張床夠七八個人住。雙班車的司機共用一張床,一個人出車,另一個就睡,床不空著。

  有一年冰雪天,路面滑得像鏡子一樣,也沒什麼生意,但肖師傅還必須出門——城市留給他們的這張床板,時間到了。

  將臺路是很多平谷司機在城裏幹活的落腳點。這條街趴滿了計程車,兩邊的小店提供換座套、便宜修車、修計價器等服務。北京最廣為人知的一家計程車司機飯館,在飯館點評網上,被非司機食客評為“噩夢一般的遭遇。難吃。”但這裡幾乎常年24小時滿員,全是穿著制服的司機。

  在除去交給公司的份子錢、油錢之後,肖師傅每天出車,在車裏窩10個小時以上,每月儘量出車26天,如此保證每月收入4500元。但由於久坐,胃下垂、糖尿病、頸椎腰椎勞損成了這個行業的多發病。

  在這家飯館的墻上還補充了其他資訊:“出售仙膏(膏藥),治療肩周炎,風濕關節炎,腰椎間盤突出,身體虛弱、失眠、腎虛……兩帖讓您不難受。”

  有人抱怨,經常在下班高峰期看見一群出租司機聚在樹蔭下打牌下棋。

  但在司機看來,這個工作辛苦、風險高,更重要的是,司機負擔油費,油價上漲。早晚高峰期、雨雪天時,北京必堵,堵車一小時乘客支付約20元,但費的油還不只這個價。司機往往超時工作,想要休息,高峰期就成了最佳休息時段。

  這是城市“頑疾”屢屢發作的直接原因。(本報記者 白雪 實習生 張晨)

編輯:王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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