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外貿已連續三年收窄,今年首季進出口7.3%的增速是2009年四季度以來的新低。據路透社分析,“雖然新興經濟體需求強勁,給中國出口帶來支撐,但作為中國主要出口目的地的歐洲和美國經濟長期籠罩在陰霾之下,暗示著中國出口放緩恐怕還遠未接近尾聲”。未來出口增速繼續回落的總體態勢將不會改變。
不過,以筆者的觀察,中國外貿面對的困局背後,還有國際經濟外部性結構性改變的深刻原因,這就是金融危機後,世界經濟發展和經濟安全已成為全球經濟的兩大新主題,國際産業正在悄然再度分工,國際定價機制在持續削弱中國,而中國所處地位與影響力很不匹配。
中國經濟正在大力實施産業結構調整,資本技術密集型産業和知識密集型産業將得到迅速發展。這就攪亂了美日在中國的傳統産業佈局。美國正抓緊布控和整合全球産業,歐債危機,正是美歐間爭奪國際産業分配權的外部表現。在亞洲,日本正憑藉其技術優勢爭奪對亞洲産業的國際分配權。今天的東海爭端,固然有爭奪資源的因素,但究其實質,是日本在美國的鼓動和支援下,利用其産業優勢來調整和控制下游外包産業,同時鼓動東南亞國家製造南海問題意圖政治攪局,以期合力實施萎縮中國“世界工廠”的戰略企圖。
美國對中國光伏産品掀起的“雙反”(反補貼與反傾銷)調查上半場結束,美國初裁決定徵收最高不足5%的反補貼稅率,大大低於市場預期, 但接踵而來的反傾銷稅根本容不得中國的光伏企業喘口氣。美國將於5月底做出反傾銷初裁,最終中國企業可能需要承擔的“雙反”稅率,業內預計仍有可能近25%。如果這樣,將令在中國組裝的光伏組件完全失去美國市場。全球知名太陽能産業研究機構Solarbuzz分析師廉銳估計,若總稅率超出20%,業內共識是只有依靠第三地組裝再出口至美國,這些地區主要指東南亞國家。
中國經濟已成世界經濟復蘇的助推器,但中國經濟在東亞産業結構的階梯中剛剛上升到中間位置。由於中國的産業仍相對落後,離東亞産業結構的中心地位仍有相當距離,中國在東盟國際關係中,政治影響力較大,經濟影響力相對較小。在東亞産業分工中,中國與東盟的關係不是産業鏈上下游的支配與輸出關係,而是經濟結構的相近性與産業間形成的同質化之間的競爭。而東盟面對其産業規模和發展水準與中國差距日益擴大的現實,表現出群發性的深層次不安,總體上更多地顯示出與美日韓等國家的産業分工與合作的趨勢。
近期以來,美國經濟數據改善和歐洲銀行系統獲得低成本貸款迅疾提振市場人氣,投資資金涌入股市、新興市場、高收益債市以及紐約房地産市場。但是多數投資行情曇花一現,理由是:全球投資都在關注中國傳出更清晰的需求跡象,所有大宗商品都在“賣家”控制下,寄希望搭上這班“卸貨”給中國的投資風險的列車,這波投資吊足了全球商品賣家在今年的胃口。
當前,國際上幾乎所有大宗商品都將中國視為“卸貨”對象。他們掌控大宗商品定價機制,握有定價權,時刻挖掘售華資源的商機。中國是銅、鐵礦石、鋼鐵和大豆的世界最大消費國。隨著國際鐵礦石交易向現貨傾斜,定價機制亦愈發成為中國與國際供貨商間爭奪的最新戰場。目前最具影響力的爭奪就是北京國際礦業權交易所與新加坡GlobalORE的現貨交易平臺,令人詭異的是最關鍵的三大礦業巨頭迄今態度曖昧。
而在雙重壓力下,2010年以來,出於降低生産成本等綜合因素考慮,為數不少的沿海企業正在向東南亞地區轉移。據2011“中國國際工業博覽會”公佈的資訊:珠三角地區外遷企業共涉及18個製造行業,佔比最大的兩類企業是機械和玩具,其次是儀器儀錶、塑膠、食品和電子資訊,紡織、印刷、鐘錶、化粧品、傢具和工藝禮品行業也佔一定比例。從外遷地區看,廣東省內佔了六成,江西、廣西、湖南、湖北、安徽等中西部省區以及以浙江、江蘇為代表的長三角地區佔了近四分之一。天虹紡織集團是全球最大的包芯棉紡織品供應商之一,早在2006年就在越南投資建廠,如今正準備投建第二個工廠,將更多製造業務轉移至越南。
上述觀察凸顯了本輪經濟顯現三個重要特點:外部性高、舉債週期長、內生性緊縮開始顯現。回顧1992年至1994年的經濟過熱,1998年至2002年的通貨緊縮的歷史,本輪與1992年那一輪週期有明顯的相似之處。所不同的是,受外部性高的影響,緩衝期將不存在,若處理不當,經濟將直接進入通貨緊縮。
在筆者看來,受國際新的産業分工加劇等外部性和內生性緊縮的雙重壓力影響,中國沿海地區産業轉移已到“臨界點”,産業呈現外溢。經濟週期已提前預警。為避免中國經濟進入長期通貨緊縮,我們在經濟戰略調整中尤須力避強行拋棄傳統優勢産業,超越自我條件推進結構調整的強制性政府經濟行為。(宋健坤 作者係資源安全指數網首席戰略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