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在臺灣的書店裏要找到他們的作品並不容易,連他們的名字也已不為普通大眾所熟知。然而,回顧臺灣反抗日本殖民統治的歷史,以他們為代表的臺灣優秀作家閃耀的民族精神之光,應當被重溫,被紀念。
在新竹清華大學榮譽教授呂正惠等學者的帶領下,我們找到了那長達半世紀的時代暗夜裏臺灣最亮的文學“星光”。
賴 和
賴和,臺灣彰化人,1894年出生,隔年臺灣被清廷割讓日本。
臺北醫學校畢業後,賴和就職于嘉義醫院,因無法容忍日本醫生和臺灣醫生間的不平等待遇,回到故鄉開設“賴和醫院”。1918年,賴和前往廈門,供職于鼓浪嶼上的博愛醫院。在大陸期間,他受到新文化運動影響,“五四運動”爆發後返臺,參與領導臺灣文學改造。
發軔于1920年代的臺灣新文學運動,是臺灣同胞反抗日本殖民統治的文化鬥爭和思想啟蒙運動,而賴和正是這一運動的先覺者與主導者,加上他的醫師身份,因而被譽為“臺灣的魯迅”。
賴和留下的寶貴文學財富,體裁涉及小説、散文、詩歌、評論等諸多方面,許多作品反映了反抗日本殖民統治的強烈的中華民族意識。其創作于日據時期的臺灣新文學最長的一首詩《南國哀歌》,為紀念霧社抗日起義所寫,揭發、譴責殖民者以先進武器屠殺少數民族同胞:“兄弟們來!/來!舍此一身和他一拼!/我們處在這樣環境,/只是偷生有什麼路用/眼前的幸福雖享不到,/也須為著子孫鬥爭”……
由於反抗日本殖民統治,賴和曾兩次被捕入獄,年不過50離世。
楊 逵
楊逵,1906年生於臺南,1924年赴日留學,1927年返臺參加組織農民運動,1935年創辦《臺灣新文學》月刊。因為登載許多抗日文學作品,楊逵數次被捕,在日據時期共坐牢8年。
1915年,臺灣發生西來庵武裝抗日事件,被捕臺胞多達1957人,其中800余人被判處死刑。年幼的楊逵親睹日軍鎮壓起義的炮車從家門口經過,心靈被強烈震撼。後來,他讀到日本人所寫的《臺灣匪志》,其中包括對這一事件的歪曲記載,內心受到了極大衝擊。後來他説:“我決心走上文學道路,就是想以小説的形式來糾正被編造的‘歷史’,歷來的抗日事件自然對於我的文學發生了很大的影響。至於描寫臺灣人民的辛酸血淚生活,而對殖民殘酷統治型態抗議,自然就成了我所最關心的主題。”
1932年至1934年,創作了第一部小説《送報伕》。“以簡潔而有力的情節,表現了臺灣中下層農民在日本帝國主義壓迫下走投無路的情景。”呂正惠説。楊逵另一部代表作是《模範村》,揭露日本帝國主義與臺灣本地的封建勢力聯手壓迫農民。呂正惠認為:“楊逵具有鮮明的政治理念和敏銳的現實感受,他的創作總是希望掌握時代與社會的大關鍵,一針見血地指點出來。”
呂赫若
呂赫若,1914年生於臺中一個大戶人家,從小成績優異,1934年畢業于臺中師範,次年即以《牛車》成為臺灣文學界矚目的新星,亦引起大陸文壇關注。呂赫若還曾赴日本學習聲樂,在文藝界兼具音樂家和作家的雙重身份,被譽為“臺灣第一才子”。
呂正惠認為,呂赫若在《牛車》和《暴風雨的故事》裏,描寫了臺灣農民在殖民者和地主階級雙重壓迫下的悲慘命運;在《前途手記》《女人的命運》中,他以新思想為基礎,剖析了女性在舊社會中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他的作品都表現出鮮明的批判和抗議精神。
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後,日本在臺灣的統治更加嚴厲、高壓,臺灣作家的文學創作受到更為嚴苛的限制,呂赫若及其作品遭到攻擊。“從當時日本殖民當局的文藝政策立場來看,呂赫若著力刻畫臺灣社會的腐朽、黑暗,對‘皇民化’問題幾乎不屑一顧,是非常有問題的。”呂正惠説。
呂赫若之子呂芳雄回憶説,1945年8月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臺灣回歸祖國,他的父親和所有臺灣民眾一樣,歡欣鼓舞,十分興奮。之後,呂赫若參加中共地下工作組織,1951年遇難,年僅37歲。呂芳雄説:“我的父親所追求的無非是一個平等、和平、民族不再分裂敵對的理想社會,他的道路終究是對的。”
吳濁流
“《亞細亞的孤兒》寫于1943-1945年間,正值太平洋戰爭後期。在那個動蕩、恐怖的年代,吳濁流躲在屋裏,偷偷地寫作這本小説。”呂正惠介紹説。《亞細亞的孤兒》的結尾,“發瘋”的主人公胡太明在家中墻上寫下:“志為天下士,豈甘作賤民。擊暴椎何在,英雄入夢頻。漢魂終不滅,斷然舍此身。……橫暴蠻威奈若何,同心來復舊山河。六百萬民齊蹶起,誓將熱血為義死。”
吳濁流曾回憶自己在日據時代擔任教職,無法忍受日籍校長和教師對臺灣教師的長期歧視,以及日本殖民當局在教育政策上的蠻橫。呂正惠説,有“臺獨”人士企圖歪曲吳濁流及其作品,但他們的解釋完全講不通。只要讀讀吳濁流的回憶錄《無花果》,就可明瞭他的心跡。
“日據時代的臺灣新文學,其核心都與日本的殖民統治密切相關。”呂正惠説,那些優秀的臺灣作家都有著不可磨滅的中華民族意識,他們無法容忍自己文化上的根被剷除,用作品對抗殖民者並希望喚起臺灣民眾。
除了賴和、楊逵、呂赫若、吳濁流之外,還有許多歷經那個苦難歲月的臺灣作家以筆為劍,要刺穿那暗夜、點亮蒼穹,他們都是“臺灣的良心”。呂正惠説:“這些美好的心靈,不應被今天的人們淡忘,更不容別有用心者曲解。可是,又有多少人,看見他們!”(據新華社臺北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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