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余萬份的發行量,讓《知音》成了全國發行量第二的雜誌。最近,由這本定價4.5元的雜誌做主導的知音傳媒集團將進軍股市,成為中國期刊第一股。因此,伴隨著對“知音體”的毀譽的爭議再次熱烈。它的煽情風格,對人倫慘劇、家庭私事及明星八卦的偏愛,也讓它始終處於“低俗”的口水之下。(5月3日《北京日報》)
《知音》略顯另類的敘事風格,以及對特定故事類型的鍾愛,再加上一點精英主義的話語在耳邊“聒噪”,很容易讓人生出對這本雜誌的道德優越感。而在其他紙媒生存維艱,同類期刊垂死掙扎的“氣候”下,《知音》的獨領風騷,也很容易激起一種“陽春白雪敵不過下裏巴人”的居高臨下的哀傷論調。
“高雅”和“低俗”的邊界時常含混,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根正苗紅”“光榮正確”被喻為“純潔”,滿足個人私利及慾望便是“異端”。現在雖無那般繁縟的禁忌,但個體的精神或視覺享樂,也時常被鄙夷。偏見暗藏于社會的集體無意識之中,一些自詡權威的“輿論領袖”常常以“道德教條”的灌輸來維持形象。於是,真實的本性需求總是要被這樣或那樣的意識形態所壓抑。
《知音》雖有些過分追逐奇聞、慘劇及名人私事,甚至它會為了吸引眼球,用所謂客觀的口吻講述被誇張了的異事。挑出這樣一本寫滿了現實生活的離合悲歡、愛恨情仇的市民雜誌的種種不堪,實在不是件難事。然而,除開它確實侵犯了他人名譽或隱私,而突破法律底線外,又有什麼理由要去傲慢地蔑視這樣一本雜誌帶給它讀者的滿足呢?
年年有人以捶胸頓足之態,惋惜“國人讀書率的下降”,惋惜“農村地區精神文化生活的貧瘠”,款款若急公好義之士。可是,很少有人願意俯下身段去問一問農民工們、小城鎮的市民們喜歡看什麼,希望看什麼。很少有如杜甫那種寫完作品要改到直至村婦也能聽得懂的平民作家,也沒有人會像趙樹理那樣,以農民看得懂樸實得散發泥土氣息的詼諧語言續寫農民文學,如《小二黑結婚》那樣傳遞並不膚淺的“自由哲學”。
在唯利至上的商業邏輯下,被資本裹挾的文人和出版商,總會慣性地認為“廣告只有精準地投放給那些有支付能力的人才有效”。於是,被認為沒文化、不富裕的小城鎮市民及農民工階層,便理所當然地被“精英主義”的文化覆蓋所忽視。《知音》像一株野草,可以説是意外地因為抓住了這樣一層被主流話語圈忘卻的邊緣群體,從而獲得了影響力及利潤上的雙豐收。
在詩人和小説家們忙著在自己的小圈子裏顧影自憐于“詩歌文學沒落”的時候,數百萬人卻如饑似渴地閱讀著“圈裏人”所不齒的《知音》,這是諷刺,亦是悲哀。《知音》以及許多“草根”期刊的逆勢風行,無聲地訴説著“草根”群體被主流文化遺棄後精神訴求上的饑渴。
這些“低端”文化産品的品質良莠不齊,可它們的消費者卻在“野蠻生長”。如果所謂的高貴文學家及喜歡為精英人士量身定做“ 刊”“ 報”的出版家們,能多將身上承載的“優質因子”以市井百姓喜歡的平俗方式輸入到那些“渴望精神滋養的地帶”,也就不會有今日“知音體”獨大的局面?
在剝離掉道德的“光暈”之後,如果能捨棄狹隘的精英資本文化立場,去平等地對話並勾勒“草根”階層的文化需求圖譜,也許就不難理解《知音》《快樂大本營》等通俗産品的“甚囂塵上”,而應反求諸己地警醒于“主流文化圈”的冷漠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