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美國哈佛大學教授塞繆爾 亨廷頓在其轟動世界的名著《文明的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中,曾經繪聲繪色地預言了這樣一幅場景:“假設在2010年,南中國海石油資源的開發進展迅速,大部分區域在中國保護之下,而越南控制的一些區域則由美國公司開發。中國因擁有新的兵力投放能力而信心大增,宣佈它將建立對整個南中國海的控制。越南開始抵抗,中越之間隨之發生海戰。”
當2010年南海局勢升高之時,筆者曾經擔心亨廷頓的這番話成為“自我實現的預言”。這一年南海終究有驚無險,但亨廷頓圍繞“南海衝突”所作的分析,至今仍能給我們帶來有益的啟迪。
首先,考慮事件的複雜性,不計較亨廷頓在具體預測年份上“失算”的話,我們就不能完全認為亨廷頓的預言已經徹底破産。我們更應該注意的是亨廷頓將衝突發生的時間節點放在21世紀頭一個十年結束之際。他認為除了越美共同開發南海石油引起中國反制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中國作為東亞和東南亞支配力量的出現,與美國利益相悖。也就是説,衝突的爆發背後隱藏著國際政治的深層邏輯,即新興大國與守成大國之間的對抗。僅僅以戲言來看待亨廷頓預言的失敗是不可取的,因為南海作為潛在的衝突引爆點至今沒有被拔掉引線,而且正在成為極易引發武裝衝突的地區。
其次,按照亨廷頓的理解,中越同屬於儒教文明,中越衝突將是“文明內部的衝突”。實際上中越如果因為南海問題爆發衝突,不是文明內部的衝突,而是國家利益之間的博弈,是非法利益和合法利益之間的衝突。中國對於南海的主權有歷史和法理依據。越南對南海島嶼的搶佔是對非法利益的貪婪。此外,中越歷史上的衝突表明,所謂的同質文明並不能避免衝突的發生。儒家文明擯棄背信棄義。越南總理範文同1958年致函中國政府,白紙黑字承認南海諸島是中國的固有領土。如今越南政府的出爾反爾,表明越南並沒有學到中華文明的精粹。因此處理和周邊國家的關係,必須將國家利益放在首位。
第三,亨廷頓在書中指出,如果南海問題的衝突演變為以中美兩大國為核心的東西方文明之間的戰爭,必定是雙輸的結果,很有可能意味著美國霸權的終結,而得利者一定是那些沒有捲入或捲入戰爭程度較低的第三方。殷鑒不遠,亨氏的警告應當引起那些希望抬高南海地區緊張局勢者的深思。
第四,值得東南亞一些國家思考的是,在亨廷頓的理論中,源於中越南海的衝突最終演變成了東西方文明之間的對決。如果美國介入南海,是為自身利益而不是這些小國的利益。一旦形勢變化,難保它們不會成為隨意丟棄的棋子。美國在南海問題上傳遞出的模糊甚至自相矛盾的資訊,表明這些小國在與美國打交道時需要保持更加清醒的頭腦。
對於中國來説,要想亨廷頓的預言推遲發生甚至徹底流産,就必須在南海地區保持足夠的威懾力,這也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題中應有之義。(趙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