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侵華日軍的打扮,手握“三八大蓋”押著“花姑娘”,還一臉的笑容……這不是在拍電影,而是黃山市黃山區譚家橋鎮一景區重現的“鬼子進村”場景,在這個集體參與的旅遊項目中,遊客有的扮鬼子,有的扮漢奸,還有人扮“花姑娘”。當地稱為“紅色旅遊”,表示讓遊客了解這段歷史,具有教育意義。
真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現在的價值取向、是非標準能這麼模糊,難道他們真的如幼兒一般,還未具備判斷事物的基本能力?
誠然,如其所説,歷史是需要了解的,歷史也可以去反映,但了解歷史就要去扮演,去體驗?反映歷史就要不遺餘力地去表演,去呈現?如果説影視劇的表現是為了反映歷史,是為了培養人們的價值觀念、愛恨標準,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鋪墊,那麼在現實中的表演意義何在呢?所謂的“鬼子進村”的橋段到底是為了反映鬼子的殘忍,還是為了滿足一些低俗之輩的惡俗念頭?當嚴肅的歷史被遊戲所調戲時,任何解釋其實都是蒼白的。
也許,有人會説,歷史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情形早已經改變,何必對歷史的細節和痛點耿耿於懷呢?何必局限于歷史不能自拔呢?這豈不是顯得過於小氣和放不下,這豈不是不能適應新時期的發展變化?前段時間,黑龍江方正縣不是還出現了花70萬為日本開拓團立碑的事情?為何不能以輕鬆點的態度對待歷史,為何不能以博大的胸懷對待歷史?方正方面也説了,立碑是為了更加真實地展示歷史,是為了更加深切地感受中華民族博大的人道主義情懷。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説立碑站得住腳,表演鬼子進村似乎也就無可厚非,這種表演不過是另外一種立碑。
這樣的判斷看似有理,難道博大的胸懷不好,難道人道主義不好?但其實,這樣的判斷卻是在混淆價值判斷中的序列———在面對一個事物時,人們的很多價值觀念都會涌現,但這些觀念並不平行,這些價值判斷需要排序。任何時候,價值判斷都不能脫離實際,都不能成為毫無依據、毫無比較的空談,否則所謂的價值判斷就會成為概念的遊戲。比如,沒有了價值排序的意識,便會單純地強調博大的胸懷是好的,於是一切都可以忘記,哪怕這裡面有著需要銘記的血和淚;便會幼稚地標榜人道主義是美好的,於是一切人都值得去愛,哪怕這樣的人曾給自己屈辱和傷害。這樣的判斷于現實有什麼針對性呢?這樣的判斷早已突破了個人應該持有的倫理,以及社會應該具有的規範。
所以,在談及博大的胸懷時,我們首先應該問問,我們是否堅持了基本的是非觀念,一個沒有是非觀念的人是沒有資格去談博大胸懷的,博大的胸懷其實是在是非堅守基礎上的釋懷。而如果沒有是非的堅守,又怎麼能釋懷,只不過是自我欺騙和麻醉而已。而在談及人道主義時,我們首先要問問,我們是否有基本的愛恨意識,請問沒有恨哪來的愛,沒有銘記哪來的淡忘,而沒有愛恨的標準和能力,哪來的人道主義?一個人道主義者必然是具有鮮明愛恨意識的人,他們知道什麼樣的人是值得愛的,什麼樣的人是需要恨的。儘管,他們依然會把需要恨的人當成人去對待,但是他們絕對不會為那些人去樹碑立傳。
忘記歷史等於背叛未來。對歷史釋懷的前提是銘記歷史,對恨者釋懷的前提是恨者懺悔。這些都是人們在進行價值判斷時應有的價值序列。如果打破了這樣的價值序列,我們的判斷就會模糊,就會錯亂,就偏離了正常的規範。此時,我們能以博大的胸懷和人道主義來自我麻痹嗎?歷史是不會真的遠去的,我們對待歷史的態度其實就是我們對待生活的態度。既然,我們不想讓歷史重演,就應該在對待歷史時謹慎判斷——按照應有的價值序列,明確地表明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