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門網供圖李歆攝)
重陽節,古人有登高、賞菊、插茱萸的風俗。昨天是重陽節,無錫迎來了一位“茱萸的孩子”———詩人余光中。
余先生生於1928年農曆九月初九,所以他自詡為“茱萸的孩子”。昨天上午,無錫市僑誼實驗中學初二(8)班,一堂語文公開課拉開了余光中先生和無錫少年學子的親切對話之旅。
“從課本中走出的人物”
對於初中學生來説,《鄉愁》並不陌生。“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在初二語文課本裏,這首感情真摯、意象鮮明的詩歌,贏得了許多學生的喜愛,大部分人甚至“出口成誦”。然而,當著詩人余光中的面,跟隨老師上一堂解讀《鄉愁》的語文課,卻是第一次。
語文特級教師葉映峰是這堂公開課的執教老師。從詩歌朗誦到畫面聯想,在老師的引導下,同學們一步一步進入到詩歌的意境中。在余光中這位“特殊客人”的注視下,一些學生略顯緊張。“余老是從課本中走出的人物”,學生陳菲寒説,“當著他的面解讀他的詩歌,我們怕理解有誤”。不過,也有學生顯得有點興奮,因為,在課文作者的注視下上這堂語文課,一生能有幾回?
葉老師啟發同學們在閱讀課文時要調動自己的生活經歷,展開想像的翅膀,説出自己的感受。一位女生就在發言時説,“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啊在裏頭”,這樣的詩句讓她聯想到過世的一位親人。隨後,她飽含深情的朗誦,贏得了全場的喝彩。
20分鐘寫出《鄉愁》
《鄉愁》寫于1972年,距今正好40年。一曲《鄉愁》,今年也整整40歲了。40年前,兩岸關係的阻隔實在是太深太深。“那個時候我離開大陸已經有20多年了,看不出任何跡象還可以回到故鄉去,因為那時大陸還處在‘文革’時期,從當時情況看來是蠻傷心的。”
回憶起《鄉愁》的創作,余光中沉思中遙念當時在臺北廈門街舊居寫作的氛圍,“寫這首《鄉愁》,我只花了20分鐘。不是我才思敏捷,而是這種感情醞釀了20多年,我只不過用20分鐘把它記錄下來。”
“就像一團線,那天我找到了一個線頭,就全拉出來了。”他是在一種極為自然的狀態下,譜寫了這首充滿淡淡憂傷的“思鄉曲”。一直倡導詩歌音樂美的余光中,特地用了一個詩歌理論的專業術語———“節奏”,“當時,那個節奏一齣來,就整個兒出來了,所謂靈感,就是如此吧。”的確,《鄉愁》的寫作更多地融匯了中國傳統文化的表現手法,字裏行間滲透著漢語的音韻之美。
“作者並非是作品的權威詮釋者”
這堂公開課是在學校小禮堂進行的,臺下還坐著來自我市各地的數百名中學語文教師,許多老師也期待《鄉愁》的作者能夠給這首入選語文教材的作品以最權威的解釋。
面對期待的目光,余光中則用了漢人董仲舒的“詩無達詁”,説明文學作品沒有通達的或一成不變的解釋,因時因人而異。“雖然是作者,但也並非是作品的權威詮釋者,讀者可以根據自己的經歷和閱讀經驗做出個性化的詮釋。”
或許,這就是西人所説的“半完成的天空”,或如古人所説的“作者未必然,讀者何必不然”吧。一部作品,需要讀者用經歷、閱歷共同參與完成,作者寫出來,只是其中的一半,讀者也是其中的“創造者”。
據余先生介紹,《鄉愁》曾先後入選大陸、香港、澳門、馬來西亞等國家和地區的華文教材。他聽了僑誼實驗中學這堂關於《鄉愁》的語文課後,還是做了一個小小的補充。“請大家注意詩中‘郵票’、‘船票’、‘墳墓’、‘海峽’四個意象,前兩個是‘溝通’的,第三個意像是個轉折,‘墳墓’是一種‘阻隔’,而‘海峽’這個意象則是一種未定之數。”這段關於《鄉愁》的詮釋,我們還是第一次聽到,而且出自余先生之口。
“我在這頭,無錫在那頭!”
詩人的心永遠是年輕的、自由的,詩人的想像也永遠是飛翔的。
余光中先生對詩歌文本沒有教科書式的闡釋,而是借此機會,激發同學們的想像力。“比如,你正用手機在火熱地聊天,突然沒電了,你也可以借李商隱的詩句調侃一下,‘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大家讀《鄉愁》,也可以想像未來的某一天,你們成年了,出遠門了,你在這頭,你的新娘在那頭;你們出國讀書了,留學到了海外,你們也許會想念家鄉,那就可以發出這樣的感慨:‘我在這頭,無錫在那頭’。”
84歲的余光中童心未泯,他用李白的《靜夜思》作話題,鼓勵孩子們自由地寫作,自由地想像。從唐代到現在,一千多年過去了,世界在變,社會在變,時間在變,空間在變,閱讀的經驗也在變,“同學們應該寫得比李白更自由、更有趣。現在,人類登上了月球,可以在月亮上散步,那可不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而是‘舉頭望地球,低頭看月亮’了”。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這頭……那頭”,是《鄉愁》貢獻給中國詩歌的一個著名的句式,在和學生們交流結束時,余光中先生依然用了他最經典,也最溫馨的句式———
“同學們,現在去臺灣已經很方便了,你們想不想去臺灣?臺灣的水果可是很好吃的,余爺爺一定在臺灣那頭等你們去哦!”(記者 孫昕晨 阮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