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歷辛亥年十月底的一天,滬軍都督陳其美、滬軍都督府參謀部長兼第二師師長黃郛、滬軍第二師第五團團長蔣介石,都脫去了軍服,身著長袍,頭戴禮貌,臉上挂著笑容,也略帶幾分肅穆。
“我與二位賢弟,”陳其美說,“都是浙江同鄉,也都在日本學過軍事,義氣相投;經過光復上海和杭州之役,彼此已然加深了解。所謂知己難覓,相逢恨晚,為兄提議,我們三人互換蘭譜,結為異姓兄弟!”
三個人把事先已經準備好的蘭譜,一一交換。
蘭譜上,寫著各自家族的係譜。按照習俗,他們的年齡,用的都是虛歲。
陳其美,字英士,浙江吳興人,35歲;黃郛,字膺白,浙江上虞人,32歲;蔣中正,字介石,浙江奉化人,25歲 。
三個人一起跪在地上,齊聲盟誓:“安危他日終須仗,甘苦來時要共嘗。”
接著,黃郛、蔣介石忙跪身在地,叩頭道:“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兩人起身後,蔣介石又對著二哥黃郛跪拜。
禮畢,三人把酒慶賀。
“對了,英士兄,大哥,”臨分手的時候,黃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稿,“那個叫徐震的人給大哥寫的那封信,弟已遵示擬了回復,明日即以大哥的名義,在于右任的《民立報》上公開發表,請大哥過目。”
陳其美一笑,說:“我還有急事,就不看了。”
待送走陳其美,蔣介石悄聲問黃郛:“二哥,怎麼回事?”
黃郛低聲說:“有個叫徐震的人,給大哥寫了封信,勸大哥不要‘冶遊’、‘狎邪’,充當‘楊梅都督’大哥讓我以他的名義發表公開信。”說著,把自己擬好的文稿遞給蔣介石看。
蔣介石一看,只見上寫著:“昔日為秘密結社之故,偶借花間為私議之場,邊幅不修,無須自諱。然自軍興以來,大小之事,日數十起,以至積勞成病、分身無術,再無冶遊之事。”
蔣介石說:“最近,外界對大哥多有譏評,諸如接連納了4個小妾雲雲。對大哥聲名有污。是不是陶成章那幫人搞的?”
“陶成章對大哥當都督本來就大不滿,難免時有譏評。”黃郛回答說,“不過現在不同于專制時代了,黨禁、報禁都放開了,對當權的人,各種各樣的批評,就在所難免了。一些人看到報章的新聞,也就跟著街談巷議起來。”說著,又拿出一封信,給蔣介石看。
蔣介石一看,是一個叫龍浩池的商人寫給陳其美的。說是當時的街談巷議中,大家都在說陳其美每天都在清和坊等處逗留,而且連續迎娶了4名小妾。無論陳其美所花費的是公眾捐助,還是自己家的銀錢,都不應該這樣做。
信的結尾寫道:“吾輩商人節食節衣,勉助餉銀已不在少數,何閣下竟不稍節花酒費以助餉乎?”
黃郛說:“大哥都看到了,囑我在報紙上代為答復。”
蔣介石又問:“小弟還聽說,王金發擔任紹興軍政分府都督後,花巨款款在上海租界區為名妓花小寶購置一座叫做逸廬的豪宅,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黃郛滿臉憂慮,說:“說起來,那些有志氣有血性的朋友,不知有多少,平常談起話來,多是壯志淩雲,激昂慷慨,但是一轉身,到了風月場,你叫四個姑娘,我叫八個姑娘。要這樣,才能顯得感情特別好。造成了風氣,大家見慣,不以為怪了。偶爾一見者,席間到處鶯歌燕語,婉轉嬌啼,簡直把持不住,也就隨波逐流了。”
蔣介石說:“聽朋友議論說,回想從前革命的時候,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如今補償辛苦革命的代價,算不得什麼。”
“不能這樣看!”黃郛說,“這方面,我倒是佩服陶成章。他自稱對上賭館、逛妓院等勾當深惡痛絕,為此,陶成章不少給英士兄難堪。對,還有一個人,汪精衛,也是個例外。”
因為黃郛和汪精衛幾乎同時在東京留學,同是同盟會員,汪精衛謀刺攝政王未遂被捕後關押在北京,而黃郛是在武昌首義後辭去在清廷的官職從北京來到上海的,對汪精衛的情況相當了解,就便順便把他在情場上的事,說給蔣介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