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瀾:我能給你出個難題嗎?你能分別用三段,非常短的曲調來形容一下,對我們三個人不同的感知。是不是很有挑戰性?
李艾:這個好,這個好。
李雲迪:先從她開始。
楊瀾:從李艾開始,有這麼美嗎?
李艾:我都不好意思往那邊看。
楊瀾:李艾,談感受。
趙守鎮:你臉紅了,親愛的。
楊瀾:你完全是臉紅了。
李艾:我都不敢看那邊,你知道嗎?我覺得這是一首感人至深的樂曲。我覺得很美,但是就是具體的詞匯,我覺得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楊瀾:對,那雲迪給介紹一下。
李雲迪:其實就是比較浪漫一點,然後比較富有想象力,比較憧憬。
楊瀾:那這一段曲子是從何而來的?
李雲迪:也是肖邦《夜曲》中的一首。
楊瀾:而且很明媚,我覺得挺適合這個非常年輕的女孩。你能用一個稍微年紀大點的音樂來形容我嗎?
李艾:好像你呀,真的很像。
楊瀾:為什麼像我呢?我這麼有激情嗎?就是因為大家通常都看不到,我特別激情的那一面,但是我覺得李雲迪把我心中的那種活力表達出來了。
李艾:沒有,我覺得特別像你,有些時候你還沒有來,我們在化妝間里頭,聽到你從外面進來的高跟鞋的聲音。
楊瀾:節奏比較快。
李艾:飶飶飶,然後一進來跟大家打招呼的那種感覺。
李雲迪:這個是有一種英雄的氣質在里面。
楊瀾:謝謝,但是我在想,如果你已經用英雄來形容我的話,你用什麼來形容守鎮?
趙守鎮:一般最好的在後邊,表示最重視我。
李艾:她是壓軸。
趙守鎮:別人叫我都是韓國大美女。
李雲迪:難度最大的。
楊瀾:你知道嗎,我聽出來了,這個是肖邦比較瘋狂的時候創作的。
李雲迪:肖邦的這個《革命練習曲》。
楊瀾:從我這兒是英雄,到你這兒就決定要革命了。
李雲迪:激烈一點。
楊瀾:你當時怎麼去理解,肖邦他的某種憂鬱,他的浪漫激情?
李雲迪:18歲時的理解跟現在肯定不一樣。
楊瀾:你18歲的時候,靠什麼去理解這個感覺?
李艾:不需要有生活體驗嗎?
楊瀾:很敏感,對愛很憧憬。
李雲迪:我覺得有一種很單純的,對音樂的一種直覺,我覺得這個可以算是天生的,我自己有這樣的比較。這可能是上天賜給我的一種東西,我可以比較容易地去感受。因為音樂它是除語言之外的,另一種表達方式了,當你觸摸到琴鍵的時候,每一個和聲,每一個音符,它都能展現出喜怒哀樂的這種音調。
楊瀾:你要上場之前,特別是在華沙這樣的地方,演奏肖邦,這個壓力很大的,對不對?就像人家跑到中國來,給你背唐詩。
李雲迪:其實還好了。上次去演奏的時候,有一點壓力的,但是還是感覺很親切,因為畢竟十年前我在華沙獲得肖邦這個獎。然後我現在是十年以後,又回到肖邦的故鄉去演奏,給這個國家的人去欣賞,也是有一種榮耀感和自豪吧。所以我演奏的時候,也感覺非常地投入,而且希望能通過我對肖邦的一種帶有中國文化的詮釋和理解,去感受肖邦他當時創作的這種經歷,這種體驗。
楊瀾:當時彈的時候,你會覺得肖邦附體了嗎?就是你會把自己想象成是肖邦嗎?
李雲迪:還好吧,沒有想過,但是我做夢的時候會夢到。
楊瀾:真的?你夢到什麼?我就夢過這個《盜夢空間》。
李雲迪:沒有,我就夢見有一次我去聽他的音樂會,但正準備去跟他說話的時候,就醒了。
楊瀾:所以今年在華沙為紀念肖邦200周年誕辰是吧?
李雲迪:對,誕辰。
楊瀾:誕辰200周年的音樂會,你當時彈的是什麼曲目?
李雲迪:當時彈的《波蘭舞曲》,因為《波蘭舞曲》最代表肖邦對祖國的情懷的。
楊瀾:那個時候觀眾會有一種什麼樣的反應?
李雲迪:非常興奮,非常熱情。而且你會感覺在彈的過程當中,他們都是完全聚精會神地在欣賞。可能肖邦的音樂也算他們自己民族的一種音樂,覺得非常非常的親切,這種親切感就好像,我每次在中國表演中國樂曲的時候,大家的這種感覺,就是自己的東西。
楊瀾:當你尋著肖邦的足跡,去探訪他曾經生活的一些地方,那些你能夠看到、觸摸到的東西,會給你一些什麼感覺?
李雲迪:我去過他出生的那個房間,離波蘭大概一個多小時,兩個小時的路程。就是一個小村莊,然後周邊非常非常的荒涼。但是就是在這麼一個地方,誕生這麼偉大的鋼琴詩人,這個最偉大的鋼琴作曲家。我也特別去看訪了一下他當時的鋼琴,跟我們現在的鋼琴有很大的差別。
楊瀾:那個時候的鋼琴是什麼樣?
李雲迪:其實那個鋼琴很小的,聲音也很小。因為那個時候肖邦的作品,像《夜曲》,是在一個小范圍,可能兩三百人聽的。沒有像現在在兩三千人、五六千人這麼大的地方去表演,所以相對的,那時候的鋼琴,它所發出的聲音,就是比較單薄,比較微弱,然後造鋼琴的技術跟現在也不一樣。
楊瀾:你在上面彈的時候什麼感覺?
李雲迪:我覺得這個聲音實在太小了,不足以去表達現在的場地環境。因為如果那個鋼琴,擺在現在的音樂廳,估計聲音都沒有,那更不要說去感受了。可能擺在現在距離你們這個位置是最適合的,就是站在這里聽,這個聲音大小了。因為說實在話你在這里聽,如果我以演奏的這種狀態表演,會嫌聲音太大。
楊瀾:所以他就會去關注這種音樂的差別,不同的時代會產生不同的差別,所以那個時候其實彈鋼琴,手不用那麼大是嗎?
李雲迪:相對來說。因為琴鍵比現在造得要小,窄很多。
李艾:是的。如果像守鎮這樣,她一個手指按下去,按倆鍵了吧。
趙守鎮:那不可能,其實我看過好多他演奏的視頻,給我的印象最深刻的,並不是肖邦的那些很難的曲子。其實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周傑倫跟他彈,是不是?
楊瀾:太棒了,現在通俗和古典的這種跨界的合作,也成為一種時尚,會不會一開始有抵觸感?
李雲迪:應該不能說抵觸吧,覺得還是人與人的一種交流。當時我是參加香港金唱片的一個頒獎典禮,我是獲得了古典音樂的一個獎項,他是獲得的流行音樂的一個獎項。然後當時無意間碰到了,也聊了幾句,覺得也蠻有意思。我覺得做藝術做音樂的,可能需要講求一種緣分,而不是只是為了合作而合作,這種感覺是一種很自然的,很融洽的氛圍。大家可能談到有興趣,一起玩兒一玩兒,一起彈了一個四手聯彈,就這樣熟悉和認識。
楊瀾:但是對他們來說就是在玩兒了,就是在玩兒一下這樣。
李艾:但是現在這種形式叫做,有個很好的詞叫做cross over。
楊瀾:跨界,而且不是四手聯彈,他們其實就是一個人左手,一個人右手那麼彈的。
趙守鎮:中間有幾次錯的,都是他錯的是嗎?
李雲迪:和聲,有些和聲的,但那個其實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