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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時間:2012-08-17 13:41   來源:中國臺灣網

  特隆納博士在他寫的蟒蛇指南里也說,光愛一條蟒蛇是不夠的,還得喂養它。

  為了這個活肉的問題我得去請教約瑟夫神甫。在拉美西斯香煙店里,圍坐著一個啤酒瓶,我們進行了一次漫長的交談。我喝葡萄酒,啤酒;我吃蔬菜,面條,很少吃肉。

  “我不願意給蟒蛇喂活物,就是這樣,”我說,“這太不人道了。可它不吃別的東西。您見過一只馬上就要被蟒蛇卷進肚子里的可憐的小老鼠嗎?這太殘酷了,我的神甫,大自然有惡的一面。”

  “管好您自己的事就夠了。”

  言外之意他不能容忍任何針對蟒蛇的批評把他也牽扯進去。

  “事實上,庫森先生,您應該對您的同類多多感興趣一點。”

  我不想同他展開一場動物學的大討論,爭辯一下我們到底該把感情寄托在誰身上,我可不想說出什麼令他詫異的話。我只是想要解決簡單的食物問題。

  “這畜生已經跟我建立了真正的友誼,”我對他說,“我獨自一人生活,不過我的生活很體面。您無法體會那種每天回到家發現有一個人在等著你的滋味。我整天跟幾億數字打交道——您知道,我在統計部門工作——每當我結束一天的工作,我覺得自己實在微不足道。我回到家,發現在我的床上躺著一條蜷成一團的活物,它完全依賴我,我就是它的一切,離開我它活不了……”

  神甫歪著腦袋看著我,這位神甫有點軍人作風,他甚至還抽煙鬥。

  “如果您收留的是上帝,而不是一條盤在您床上的爬行動物,您肯定能生活得更好。首先,上帝不吃小白鼠,不吃老鼠,也不吃豚鼠。相信我,上帝可幹凈多了。”

  “我的神甫,聽我說,別跟我談論上帝,我想要一個屬于我的人,而不要一個屬于所有人的人。”

  “上帝就是……”

  我懶得聽他說,我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兒。戴著我的帽子,我的藍點黃領結,我的圍脖,穿著整齊的外套,上衣,西褲,這是為了和所有人一樣,也是為了在所有人中把自己藏起來。在巴黎這麼一個至少有一千萬人口的大城市里,安守本分,跟人群保持一個模樣十分重要。不過,和被我喚作“大親熱”的蟒蛇在一起,又立刻讓我感到與眾不同,讓我很有存在感。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做的,這需要有殺父弒母的勇氣。當一條蟒蛇纏繞著您,緊緊地抱住您的腰,您的肩膀,然後把它的腦袋貼在您的脖子上,您閉上眼睛就能感受到被一股溫暖的愛所包圍。那簡直就是一切不可能之盡頭,是我的靈魂之源。我張開自己的兩條手臂,抱到的是空氣,我缺少的是另外兩條抱住我的手臂,就像人們所說的缺乏維生素一樣。

  我完全沒有理會約瑟夫神甫說的話,我把他晾在一邊繼續喝他的飲料,看起來人們並不想念上帝,因為阿拉伯人那里還有不少石油,去的人都會滿載而歸,不過需要親自出手才行。我嘛,我不一樣,我總是帶著讓人高興的微笑。我想起有一天早上,當我經過財務部的時候,德雷福斯小姐對我說:

  “禮拜天在香榭麗舍大街上我和您擦肩而過。”

  她的直白讓我十分震驚,對于一個主動關注我的年輕姑娘來說,我不能把她的直白說成是冒昧。從她的角度來說,這一舉動不僅僅是勇敢,我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一點兒不差,她是個黑人姑娘,對于一個黑人姑娘來說,能衝破偌大一個巴黎中人與人之間的隔閡,著實令人感動。她很美。一雙高筒長皮靴直至大腿。但是我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與一條蟒蛇在一起共同生活。因為要是她讓我把“大親熱”放到門外去,那就麻煩了。我琢磨著應該一步接一步地慢慢推進,我要讓德雷福斯小姐慢慢習慣我的模樣,我的性情,甚至我的生活方式。所以對她的主動我沒有回答。首先我必須搞清楚她是否真正認識我,是否清楚她正在跟什麼人搞曖昧。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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