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大親熱”比平常表現出更加強烈的向他人表現它的溫柔和友好的欲望,我站在地毯上伸出雙臂,正想用兩只手去摟住它,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尼亞特太太拿著水桶和掃帚走了進來。尼亞特太太,或者叫尼特太太,她的名字大概是這麼發音的,她是我的門房,同時也幫我打掃房間。她看著我驚呆了,我馬上明白了,她很難搞明白眼前的景象,另外她也習慣了擺出這麼一副表情。
“呃,要怎樣……”
這是個法國女人。
“呃,真的沒什麼……”
“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您經常像現在這樣,穿著睡衣站在房間里伸著兩條手臂?”
我聳了聳肩,我不想向她解釋這是我在外部環境中開始一天的生活之前所做的一種情感運動,有些人與情感二字離得太遠,根本無法感知得到。
“怎麼啦?這是瑜伽。”
“瑜……”
“……珈。我在擁抱自己。”
“您在擁抱自己?”
“擁抱自己,字典上寫著呢,這可不是我發明的,這是一種與其他人或者其他東西溝通的方式,就是通常所說的情感運動,擁抱自己。”
“擁抱自己?”
“這是瑜伽中的最後一個體位,在做完所有的體位之後這一招是收勢。您可以在如何生活在大巴黎的宣傳海報中找到這些,就是急救隊員們張貼的那些海報,所有巴黎人都知道啊。”
“這對什麼有好處?”
“對提高生活質量有好處。”
“是嗎?”
“是啊,生活需要鼓勵。”
我必須把握好跟人說話的分寸,讓她不被“大親熱”嚇跑。當你的房間里有一條行動自由的蟒蛇時,很難找到人為你打掃房間。蟒蛇們通常都不把其他物種放在眼里,人們不喜歡被藐視或者被控告的感覺,不過這不是他們的錯。
在尼亞特太太之前,由于西班牙生活水平的提高,我請了一個葡萄牙女人來做家務。她第一次來到我家時,為了不嚇到她,我特意留在家里,讓她適應“大親熱”的存在。可是等她上了樓,到處都找不到“大親熱”。
它喜歡鑽進那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藏起來。我到處翻遍了,都沒有找到它的蹤跡。我開始焦急,抓狂,腦子一片混亂。恐懼朝我襲來,我感到要出亂子了。不過我懸著的心馬上放了下來。在我的寫字臺旁邊有一個大紙簍,里面裝滿了作廢的情書,每次我寫完都直接把它們扔進了紙簍。正當我忙著在床上找“大親熱”的時候,突然聽到葡萄牙女人的一聲驚叫,我馬上趕過去,只見“大親熱”從紙簍里直起身子來,友好地搖擺著腦袋打量著這個善良的女人。
您想象不到這造成了怎樣的影響。葡萄牙女人嚇得渾身發抖,接著直愣愣地坐在了地上,我給她淋了一點依雲牌礦泉水,她立刻蜷縮成一團,發出貓頭鷹般的嚎叫,兩眼冒出神志失常的目光。我以為她就這麼完蛋了,可當她恢復神志之後,她徑直跑到了警察局,跟警察們說我是個虐待狂和暴露狂。我不得不在警察局待了兩個小時。葡萄牙女人基本上不會說法語,這都怪野蠻民族的移民,她用葡萄牙語大聲嚷嚷著“虐待狂男人,暴露狂男人”。我跟警察們解釋說她看到的只不過是一條蟒蛇,我請她過來就是特意為了讓她適應我家的蟒蛇的。警察們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我無法打斷他們的笑聲繼續說下去,他們發出一陣陣哈哈哈吼吼吼的笑聲,這都怪高盧民族太愛笑了。警長聽到手下們的笑聲走了出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報紙上所說的粗暴行徑。這個外籍勞工仍在不停地嚷嚷著“虐待狂,暴露狂”,我隨即向警長解釋,我是特意請她來跟我的蟒蛇見面的,我也沒想到我的蟒蛇會突然直起身子來,我的蟒蛇有兩米多長,我想可能是這一點把她嚇壞了。聽我說完,警長也一下子笑了起來,他強忍著笑聲,只是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而他的那群手下們早已一個個樂得臉上炸開了花。
我生氣了。
“好吧,如果您不相信的話,我甚至可以給您看看。”我說。聽到這個,警長打住笑,朝我做了個手勢,他那態度讓我想立馬離他遠遠的。
警察們就這副德性,他們都打住了笑看著我,他們其中還有一個黑人,他沒有笑。因為德雷福斯小姐的關係,我看到黑人穿著一身法國制服總是覺得怪怪的,我的夢中情人德雷福斯小姐應該會柔聲細語地跟我描繪那些島嶼和歡樂的生活。不過,我沒有心軟,我從錢包里掏出一張照片,我的同事們把它稱為我的“家人照”,我隨意掏出的這張照片上面,記錄著“大親熱”趴在我的肩膀上,用頭貼著我的臉的一瞬間,這是一張我特別喜歡的照片,因為這一瞬間體現著各種統治勢力之間兄弟般的友好情誼,在這里可以看到一切不可能的終結。
我還有“大親熱”許多別的照片,有它在床上的照片,在我拖鞋旁邊的照片,在沙發上的照片,我非常樂意給人看這些照片,倒不是為了讓人們記住我,只是想讓他們也喜歡上蟒蛇。
“你們看到了吧,”我對他們說,“這是一個誤會,我說的不是我,我說的是這條蛇。雖然這位女士是外國人,她總該分得清人跟蟒蛇以及接下去發生的事情吧。再說,‘大親熱’可是有兩米二長的一條蛇啊。”
“‘大親熱’?”警長問道。
“這是我家蟒蛇的名字。”我說。
警察們又笑開了,這回我可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氣出了一身汗。
因為讓穆林和皮埃爾布羅索萊特兩人的緣故,我害怕警察們穿的藍色。我甚至開始琢磨如果我當初沒有收養蟒蛇,會不會不這麼現眼,會不會少引起些關注。人人都知道,呼氣和吸氣之間只有一個節拍的差距。如果有人來到我家,因為我的舉止之間可能會表現出一些怪異的地方,無須到處尋找,人們馬上會在我的一居室里發現一條蟒蛇,沒有人會把一條蟒蛇當成人的,特別是在我們這個出現過讓穆林和皮埃爾布羅索萊特兩位人物的時代。我必須要說的是,在一個生活著一千多萬家夥的大都市里,潛伏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狀態。
我滿懷恭敬地讚同全國醫師協會的觀點,新生命在誕生之前已經存在了,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向他們貢獻我所有的努力。
警長把“大親熱”的照片遞給野蠻的移民看,她不得不承認她看到的正是“大親熱”,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
“您知道在家里養蟒蛇是需要得到批準的嗎?”警長以一種家長似的口氣問我。
這下,我差點笑了出來。您明白得很,我是辦理過合法手續的,我可沒有偽造證件,就像以前在德國人的控制下那樣,準確地說,就像以前在法國人的控制下那樣。他滿意了。沒有什麼比檢查你的證件是否合法更能讓警察們開心的了。需要驗明正身之後才能放行,就是這麼回事。
“我想以個人的身份問問您,為什麼您收養了一條蟒蛇,而不是一種,我想說的是更普遍的動物呢?”
“您想說的是為什麼不是更普遍的動物?”
“是的。就是一種跟我們更接近的動物,一條狗,一只漂亮的小鳥,一只金絲雀什麼的?”
“金絲雀?金絲雀跟我們更接近嗎?”
“就是我們所說的家養動物。一條蟒蛇,完全不是能與人們產生感情的動物。”
“警長先生,您知道,感情這種東西是人們無法選擇的。我想說的是有一種選擇性的緣分,我想大概就是物理學上所說的親密微粒吧。”
“您想說的是……”
“是的,人們遇上了就是遇上了,沒遇上就是沒遇上。我不是那種會去報紙上發一條二十行字的徵友啟事的人,說什麼本人願尋一位出生于良好家庭的年輕女性,身高1米67,栗色頭發,藍眼睛,小翹鼻,喜愛巴赫的第九交響樂雲雲。”
“第九交響樂是貝多芬的。”警長說。
“是的,我知道,可是這是一個什麼都在變的時代……人們有可能遇上喜歡的,也有可能遇不上喜歡的,這件事沒法弄。總之,男人和女人前世注定是無法相遇的,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命運。”
“什麼?”
“就是字典里的fatum(意為天數)和factotum(意為家務總管,主人公認為兩個詞是一個意思。——譯注)兩個詞。誰也逃脫不了,我對此深有了解。希臘悲劇里就有,我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有點兒希臘血統,希臘悲劇里總是不一樣的人遇上了不一樣的人,正因為這個,希臘悲劇才會即將從高考考點中刪去。”
看起來我的這番話讓警長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您的這套邏輯可真夠奇怪的,”他說,“不好意思,我說的是您思考問題的方式。”
“是的,這聽起來有點像繞圈子,我明白,”我說,“健康知識分子思維方式的第一準則就是緊扣主題。我們說的是‘希臘悲劇’,不是‘希臘的幸福’。”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政治意味。”
“什麼都沒有。我正是這樣跟我辦公室的同事解釋的。”
“什麼?”
“對,他千方百計拖我去‘遊行’,我要為‘遊行’兩個字打上引號,我只是引用他的說法。我不想去,這事跟我沒關係。所有這些就如蛻皮一樣,只是換一副皮囊,其他一切還是一模一樣的。天命,您懂嗎,希臘就是這樣。”
警長仍然是一頭霧水。
“您確定跟您沒關係?”
“沒有關係,我有我的傾向,誰愛去誰去吧。蟒蛇們就是最好的例子。它們蛻皮,它們總是會重新開始,這是由它們的天性決定的。它們換了新皮膚,但是它們還是會回到從前,只不過是換了的皮膚看起來更新鮮罷了。最好是像蟒蛇這樣有計劃地換裝,最好是由一些人給另一些人做計劃,這樣才會有驚喜,才會成功。得克薩斯州出現的那塊大斑點也是這個道理,您一定在報紙上得知了吧。從前人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我一開始特別激動,以為希望出現了,不過這種熱情很快平息了。如果有人真的能為其他的人試一把的話,在我們周圍環境中的某一個地方——他們稱之為‘生活圈’——我想可能會出現一種有趣的變化。必須有人對此感興趣,而從前從來沒有人對蟒蛇感興趣過,太遺憾了。我沒有去遊行,並不是因為您是維持秩序的人,我才這麼為自己辯護。從巴士底廣場到巴黎公社牆,出于傳統和習慣的原因,遊行的隊伍洋洋灑灑從頭到尾足有三公里長。不過我呢,我只要負責好兩米二長的距離就行了,我把這個稱為‘大親熱’的尺度。如果它願意的話,可以達到兩米二二,它只要努點兒力就能再長兩厘米。”
“您辦公室的同事,他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我們不是特別熟。您看出來了吧,不論是三公里還是兩米二,這都不重要,不必為尺寸問題煩惱,我對辦公室里這哥們說尺寸算不了什麼,蟒蛇總歸是蟒蛇,這是自然注定的。”
“您的思想很健康,”煩惱先生說,哦不,是警長先生,“如果所有的人都像您這麼想,世界就消停了,今天的年輕人都太膚淺。”
“這都是因為上街的緣故。”
“上……”
“上街。大街,是一個多麼膚淺,多麼表面,多麼外露的地方。他們上街遊行。應該要挖掘深層次的東西,挖掘內在的,黑暗中的,隱藏起來的東西,就像讓穆林和皮埃爾布羅索萊特那樣。”
“像誰?”
“我辦公室里的哥們怒了,他說我是個受害者。”
“您辦公室里的哥們,他叫什麼名字?”
“他說我的蟒蛇好比是來自教堂里的安慰,他說我應該從我的洞里爬出來,應該在陽光下自由地伸展我的長度。當然,他不是這麼說的,他對尺寸不感興趣。”
“至少他是個法國人吧?”
“為了討好我,他甚至說我是與常理相反的角色,不過我很清楚他這麼說只是想讓我開心。”
“庫森先生,您應該時常來見見我,從您這兒我們知道了不少事情。不過試著把名字和地址記下來,多交些朋友總是有好處的。”
“我提醒過他,自然界里的錯誤不能靠手里的槍來糾正。”
“等等,等等,他跟您提到過手里的槍?”
“不不,不是的。是徒手,徒手回力球,這是他的專長,他向所有的人分發這玩意兒。剛才是我腦子走神,一時口誤。您想到的手里的槍,對于一條蟒蛇來說意味著震動效應。手里的槍,這是一種表達方式,是法語里的老俗語。”
“當您威脅到他的時候,他說了什麼?”
“他氣壞了,他對我說我是個拒絕出生的嬰兒,就是他跟我提起墮胎所的,您知道嗎?這牽涉到全國醫師協會羅塔-雅克布教授的立場問題。”
“誰?”
“他是法國的一個大人物,他已經沒有痛苦了,他絕對跟此事沒有任何關係。我對他說:‘好吧,那麼您是怎麼讓我來到人世的呢?’”
“您對羅塔-雅克布教授說?可是他不是助產士。他是著名的外科醫生,最有名的之一!”
“當然,但是生孩子的時候也會遇到手術問題,就像我們辦公室里的一個哥們在九層的樓道里說的那樣,在‘出生證明’中會有手術幹預的記錄,也就是說剖腹產。如果孩子出不來的話,就必須開個口子。您明白了嗎?”
“我當然明白,庫森先生,要不然就不會派我來當第五區的警長了,這兒這麼多學生,這麼多大學,必須要弄懂他們才能搞定他們。”
“當我拒絕加入從巴士底到巴黎公社牆漫漫三公里的遊行隊伍的時候,他的確氣壞了。就是在那時,他把我叫做違背常理的角色……他朝我大聲說道,我是個拒絕出生的人,我是個裝模作樣的家夥,他甚至罵我是頭可憐的豬,接著他走了。等他走了以後,我對他說我的確是一個違背常理的角色,正如所有正在受苦的人一樣,我為自己感到驕傲。我們呼氣是為了吸氣,如果吸氣就像基督徒們所說的那樣是違背常理的舉動的話,那麼,說句不尊敬的話,常理關我屁事,我需要的是溫柔、愛情和他媽的友誼。”
“您做得好,我要恭喜您。這正是警察要做的。”
“警長先生,我並沒有說您是違背常理的,就是說我並不想惹您生氣。因為我的思維方式的緣故,我說話老是在繞圈子,我只是想簡單說明我的觀點,可您會認為我在賣弄辭藻。恰恰相反,警察是一種完全合乎情理的東西。”
“庫森先生,我很高興聽到您這麼說。”
“那麼好吧,您問我為什麼要收養一條蟒蛇,我來告訴您,我這個善意的決定是在一次公司組織的去非洲的旅行中做出的,當時我未來的未婚妻德雷福斯小姐也一同前往了,她跟蟒蛇一樣都來自非洲。非洲的原始森林讓我印象深刻,那潮濕的空氣,遍地的腐蝕物,升起的水蒸氣……一切都象徵著生活的起源啊。那種沸騰的景象,那種生機勃勃,只有看到過才能更好地明白,大自然是多麼有趣啊,讓人想起讓穆林和皮埃爾布羅索萊特……”
“等等,等等,您剛才提到的名字是?”
“沒有,我沒提到誰,我只是做了一個抽象的比喻,沒必要深究,他們已經完蛋了。”
“如果我理解得沒錯的話,您養蟒蛇是為了更好地與大自然保持聯係?”
“聽我說,我很焦慮,我有很多可鄙的恐懼感,有些時候我覺得我再也無法給予。如果有不可能的盡頭,也不會是法國的。在那個偉大的年代,笛卡爾或者是某個其他的人說過一句絕妙的話,我十分肯定,可是我不知道那句話是什麼,但是我依然決定直面事實真相,以便減少自己的恐懼。我的問題,焦慮先生,就是警長。”
“您什麼都不必怕,您現在在警察局里。”
“當我在阿比讓的酒店前面看見這條蛇,我馬上明白我們找到了彼此。它蜷縮著身子,我覺得它想要自己消失掉,想要把自己藏起來,想要退縮到別人找不到它的地方,它是如此害怕。您真該看到我們那個團的導遊女士看到這條可憐的家夥時一臉厭惡的表情。當然,德雷福斯小姐不會這樣。有一次,她甚至在香榭麗舍大街上注意到了我。第二天,她向我十分低調地表示了她的感受,她對我說:‘我禮拜天在香榭麗舍大街上看到了您。’總之,我立馬收養下了這條蟒蛇,甚至都沒有問價格。那天晚上在酒店里,它爬上了我的床,它跟我好好地親熱了一番,所以我就管它叫‘大親熱’。至于德雷福斯小姐,她來自圭亞那,她有一個法語名字,她的名字借用自德雷福斯將軍,就是那個沒有罪的德雷福斯將軍,因為他為這個國家做出的一切,他在圭亞那當地非常有名。”
我本想把這場談話再延長一點,因為說不定友誼能從中而生呢,雖然人們之間互相不了解,但是他們也能感覺到彼此存在共同點。不過,警長先生看起來已經精疲力竭了,他害怕地看著我,這讓我覺得我們之間更加靠近了,因為我也害怕他身上的藍色。他伸出一只微微顫抖的手,並說出了一句對我表示出興趣的話:
“您有汽車稅票嗎?”
我每年都買一張汽車稅票,為的是讓自己覺得很快就能買車了,這是出于一種樂觀的態度。我想要跟他解釋所有的一切。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周日一塊兒去盧浮宮。”我向他提議道。
他更加詫異了,顯然,我的話震住了他,所有的書里都會這麼寫。我站在他跟前,我離他越來越近,臉上沒有半點退縮的表情。半個小時前他就對我感興趣了。我是個很容易動情的人。我需要把自己獻給另外一個人。而這個警察局的警長就正是另外的那個人。也許是因為我對他表現出好感的緣故,他一臉尷尬。在這種情況下,出于習慣,人們一般會四下張望。這是人類的尊嚴使然,就像看到流浪漢,人們會四下張望一樣。此外,大詩人弗朗索瓦維庸在一句詩歌里早已預言過:在我們之後人類皆如兄弟般生活在一起……他預見了未來,人類皆兄弟,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他站起身來。
“好了,我該去吃午飯了……”
這不是一種邀請,不過他仍然想到了這一點。我拿起一支筆寫下了我的名字和地址,以備警察巡邏時的不時之需。
“來到警察局我很高興,我感到安全了。”
“我現在有點缺人手。”
“我理解,我知道。缺人。”
他跟我很快地握了握手,然後轉身離開去吃午飯了。吃午飯三個字是我有意突出的,這是為了證明我沒有丟掉故事的主線,這正好與我之前談論到的喂食問題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