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直覺和理解的需要,我決定與蟒蛇一起做夢。我們顯然不能把自己置身于蟒蛇的位置上,因為我們是人,我們會與它發生衝突,但是通過心靈感應的方法我們設身處地感受他人。我對自己發現的科學依據不是特別確定,盡管如此,我還是通過這種方式得出了結論,蟒蛇夢想得到愛。
很快我發現了好幾項令人震驚的事實。
我的第一個發現就是我長得很帥。人們說我的笑容很美。我很低調地說到這個,因為這里涉及的並不是我本人。至于與我本人相關的話題,如果我膽敢自命不凡地表現一下自己的話,我想說有一天我曾向一個好心的妓女提出過這個問題。我在此使用的是人們對她們慣用的稱呼,為了表示接近和友愛,但是我不讚同其他人的觀點,因為他們的稱呼帶有貶義,而我絕對不想貶損妓女。我問她對我的外貌有何評價。她顯得很驚訝,因為她覺得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她在門口停了下來,朝我轉過身。這是一個漂亮嬌小的金發姑娘。
“什麼?你問我什麼?”
“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她並非一定要回答我,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結束了,但是這是一種充滿人性的職業。
“讓我瞧瞧……我還沒怎麼好好地看過你。我們總是忙著幹活。”
她仔細地打量了我,她很好心,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幸虧她之前沒有這麼做,要不然出于焦慮的影響我就辦不到了。
“還行,你知道……還挺值的。你已經算不錯的了。你看起來好像有點擔心變老……”
她聳了聳肩膀,接著笑了,不是嘲笑。
“別擔心,走吧,別想這些。再說,你知道,跟屁股有關的事情里,只有感情是真的。”
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欲望,就像人們偶然間看到某件美好的事物一樣。所有的障礙都倒下了,人們重新團聚在一起的感覺總是如此美妙。在1968年5月那段最恐懼的日子里——整整三周我都不敢出門,我等待著希望,一切不可能的盡頭,我甚至感覺不是我而是“大親熱”在做夢——有一次我從窗戶向外看,我看見人們聚集在街上互相談論著。
“再說,至少你眼里有神。大部分人都目光空洞,你知道,就像夜里交錯而過的兩輛汽車,只是為了不讓別人眼花。好了就這樣吧,再見。”
她走了,我獨自在房間里待了十分鐘。我感覺很好。我體會到了滿足感和認同感,我不知道這個詞的意思,但是在我想表達對陌生人的信賴時,我總是用這個詞。
湊巧的是第二天“大親熱”開始蛻皮。這是它來到我家生活之後第二次蛻皮。
蛻皮開始的時候,它全身呆滯,樣子讓人很惡心,它不再相信任何人。它的眼瞼變成白色,奶白色。接著它的舊皮膚開始剝落,這是一個神奇的時刻,這是重生和重振信心的開始。當然它換上的還是同樣顏色的皮,不過,“大親熱”非常開心,它興奮地在地毯上躥來躥去,我也很開心,沒有理由的,這是最好的開心方式,最真實的開心。
在統計部里,我哼著小曲,搓著雙手,高興地跑來跑去,同事們都注意到了我的好心情。我給自己買了一束花,我開始規劃未來,之後一切都平靜了。我穿上外套,戴上帽子,係上圍脖,回到自己的一居室里。我發現“大親熱”又重新獨自蜷縮在角落里。歡樂結束了。不過有歡樂的時刻還是令人激動。就是那些歡樂的預感也很好,它讓生命體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