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我不假思索地喊著,這句話絕沒有任何裝腔作勢的意思,完全是脫口而出,接著加快腳步走上前。
我輕輕地把手搭在鐵網上,膽子大些的Parker幹脆把嘴伸過來輕觸我的手指。
“Parker,壞家夥!”我撫摩著Parker的鼻尖,看著比一年前更加壯實的它,早已忘卻了它曾經奪走Cloudy王座的憤怒。
“Parker已經不是狼王了。”安德魯淡淡地說。
“這是狼群的規則,其實也是自然界所有動物的規則,勝者為王。來加拿大不久,另一只狼就開始了和Parker的爭霸戰。”
“Parker傷得重嗎?”
“沒關係,這是狼王必須要承受的。”安德魯笑著說。
“怎麼沒見你的狼?”我很好奇,這里都是從中國帶來的狼。
“我還沒把它們和北美狼融合在一起,”安德魯指指另一邊的狼舍,“我覺得還不到時候,現在放在一起肯定會引發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
“哦,會有死亡嗎?”
“會。”安德魯點點頭。
不知為什麼,我始終沒問出那句我最想問的話。Cloudy在哪兒?Cloudy並不在面前的這群狼中,它在哪兒?它最應該第一個出現在我面前的啊!
我不敢問,怕聽到殘酷的回答。
“看,Cloudy!”安德魯似乎洞悉了我的心,指著鐵網側面一處不顯眼的角落。
我順著方向看去,只見那一簇緊貼地面生長的草團旁,站立著一只大狼,正側著頭用沉靜、深邃的目光望著我。
Cloudy!
雖然隔著數步的距離,雖然它比分別時身形更大體格更壯,雖然它只是遠遠地冷靜地注視我,並沒有表現出像其他狼那樣的熱情,我仍然可以確定地判斷出那只狼就是我朝思暮想的Cloudy!
“Cloudy!”我的聲調提高好幾分貝,叫了一聲,這肯定是我來加拿大後發出的分貝最大的聲音!
Cloudy依舊站在原地看著我,只是身體微微轉過來,可腳下一步都沒動。
我呢,也似乎被什麼東西粘住了雙腳,腿僵僵地戳在原地。
“怎麼樣?Cloudy在我的關照下,生活得不錯吧?長大了很多。”安德魯有些得意。
可我根本不理會安德魯的語意,心里完全被另一種情緒控制了,詫異和傷感在胸口翻涌著。為什麼?為什麼Cloudy不衝過來和我相見,為什麼它看我的眼神那麼陌生?為什麼就算我激動地喊了它的名字,它仍然無動于衷?難道那不是Cloudy,只是一只長得和Cloudy一模一樣的狼?
“嘿,它在等你過去!”安德魯打斷了我的思緒。
是呀,也許是相隔時間太久,Cloudy的確不太記得我了,人還有健忘的時候呢,何況狼?既然想念,我又何必計較這細小的感受。
我打起精神,展開笑容,伸出雙臂快步走向Cloudy,同時呼喊著它的名字。
Cloudy還是冷靜得像一尊雕像,對我的熱情沒有任何回應,當我走到它面前,隔著鐵網伸出手示好,盼望它能像從前一樣,探過頭用長長的嘴親吻我的手指,然而,讓我寒徹身心的一幕發生了!
Cloudy竟然側過頭去,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遠了,如同我只是一股空氣!
現在輪到我是雕像了!我呆呆地僵在那兒,笑容凝結在臉上,望著Cloudy的背影,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Cloudy拒絕了我!
安德魯走過來輕輕拍拍我的肩膀,“Max,別著急,你來得太突然了。”
我緩過神,身體被強烈的寒意侵蝕,輕輕地發抖,在本已寒冷的加拿大,Cloudy讓我更冷,更寒。
“呃……還好吧……”我尷尬地咧咧嘴,說出一句自己都不明白什麼意思的話。
“別忘了,Cloudy可是咱們最有個性的明星狼,當然要有些明星的風范嘛。”安德魯繼續安慰我。
“是……還真以為自己是大明星呢,這個家夥!”我也盡力為自己的尷尬開脫,可目光一直沒離開Cloudy。它走到狼舍旁,安靜地趴下來,也看著我,一臉若有所思的目光和神情。
到底是怎麼啦?!Cloudy,你真的不認識我了?我千里迢迢就是為你而來啊!
在安德魯和諸位姑娘為我準備的歡迎宴會上,大家說說笑笑,回憶往事,很是盡興。可我心里的問號越畫越大,在Cloudy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情,否則,它是不可能對我視同陌生人的。我可以接受任何一只狼的麻木和冷淡,但Cloudy不行!
會有什麼特殊的事發生呢?觥籌交錯中,我冷靜地打量著安德魯、姑娘們和每一個工作人員,一種奇特的想象在我的腦海中慢慢蕩漾起來—難道就像某些聳人聽聞的小道消息所說,這些外國人在用Cloudy做某種動物實驗?Cloudy是純種的蒙古狼,具有一定的科研價值,尤其是它的智商和情商都超過同輩,更值得研究。我一邊喝著酒,一邊陪著所有人談笑,一邊思索著這個荒唐至極卻又有模有樣的假設,逐漸,每個人在我眼中都變成了嫌疑人,每個人都成了侵害Cloudy的壞蛋,安德魯溫和的笑容變成了偽善。
憤怒和悲傷在胸口積聚,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拉著安德魯走出房間,來到稍稍安靜的地方。安德魯很不解,嘲笑我喝醉了,直到我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著他,他才也嚴肅起來。
“Max,怎麼了?不舒服嗎?”安德魯關切地打量著我。
“告訴我,你們到底對Cloudy做了什麼?!”我直奔主題。
安德魯望著我,完全迷惑了。
“Max,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們做了什麼,難道自己不清楚嗎?!別裝糊涂!”
事後想想,我當時真的衝動而愚蠢,竟然把胡思亂想武斷地當作事實,還把怒火無端地傾瀉在安德魯身上,要知道,安德魯可是最愛狼,最尊重狼的人啊。
“Max,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安德魯顯然也有點兒火了。
“Cloudy為什麼不認識我了?!”我大聲地喊道。
此話一出,安德魯明顯地怔了怔,接著便低下了頭,這個舉動更是讓我誤解為他做了虧心事。
“安德魯,我太信任你了,我把Cloudy交給你,可……可是你……”說著說著,我不由得哽咽了。
“Max,我明白你很難過,稍晚些時候,我會好好和你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