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馬克·歐文 凱文·莫勒 著
譯者:楊保林 張寶林 王蕾 譯
版本:中信出版社2012年12月版
定價:39.00元
《艱難一日》 海豹六隊擊斃本·拉登行動親歷
行動:擊斃拉登
今天就要出發,任務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如果一切都按計劃順利進行,不出12個小時,我們就會進入本·拉登位于巴基斯坦的藏身之所。
無法安睡,沒有絲毫倦意,我確定自己睡著的唯一“證據”是那個裝過安眠藥的空塑料瓶。為了不吵醒酣睡的隊友,我躡手躡腳地從床鋪上溜了下來,穿好衣服,抓起太陽鏡走出營房。正是中午時分,陽光照在身上,猛的就像一把大錘無情地砸在身上。
在餐廳吃完早飯,回屋刷牙,做戰鬥準備。我坐在床上開始穿衣服,一切都必須按照章法進行,每一個步驟都是精心計劃過的,每一次檢查都是為了集中精力,並確保我沒落下任何東西。
夕陽西下,我們在火坑邊集合。“黑鷹直升機上的所有人乘坐1號和2號巴士,”我聽到一個後勤人員大聲喊道,“坐CH-47的上3號和4號巴士。”破舊巴士把我們帶到機庫前,周圍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機務人員正在做最後的檢查,旋翼聲音很大,我們彼此沒法說話。
到時候,我會是第一個從繩索上索降的人,所以我一直等到最後才登機。我把頭盔小心地放在腿上抱住,以免弄壞夜視儀。機艙里和窗外都是漆黑一片,僅看見駕駛艙儀表盤那里透過來的一絲微弱光。沒一會兒,我開始打盹。
“10分鐘。”我從迷糊中驚醒,揉了揉眼睛,動了動發麻的腳趾。
“1分鐘。”機長打開了艙門,我把索降裝置準備到位。但是,直升機突然出現故障,在懸停時一個90度右轉向側翻。在我的這一側,我從艙門處看見那所住宅院正朝我們迎面撲來。出師未捷身先死?我們要墜機!
當機頭就像投向草坪的標槍那樣一頭扎進松軟的地面時,直升機劇烈抖動起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我甚至沒感覺到發生撞擊。直升機的尾槳並沒有折斷,不過,旋翼卷起了泥濘院子里的塵土和瓦礫,我們頓時就被烏煙瘴氣的渦流包裹住了。幸好,尾梁架在了12英尺高的防護牆上,避免了旋翼徹底撞到地面造成機毀人亡。沒有人受傷。我首先下地,衝刺30碼後停止,轉身看到隊友們一個個從機艙跳下來,從直升機斜靠在牆上而形成的空隙下面衝了出來。
二號直升機為了安全,放棄了在主建築屋頂索降的計劃,直接把隊員放在牆外。
接下來的地面進攻非常順利,對方的AK47掃射沒有給我們造成損失。進攻、爆破、掩護、射擊……每清理完一個房間,我們就把一根紅外熒光棒扔到里面做標記。
拉登所在的主建築有三層,他本人住在三樓,我們從下到上逐層進攻。有四個鏡筒的夜視儀使我們擁有120度的視野,我們能看清綠光中的一切。當我就差幾步到第三層的時候,走在我前面的偵察兵開槍了,距他大約10英尺的地方有個人想從右側的門逃走,這個人消失在漆黑的屋里。
進入房間。一個男人躺在床腳,兩個婦女正趴在他身上痛哭。看到我們,較年輕的婦女撲向我們,偵察兵抓住這兩人並將她們推向房間角落。當時並不確定她們是否身穿炸彈背心,偵察兵做出了無私而冒險的舉動。
初步確認,這具屍體便是拉登。我們便抬走屍體,搜集錄音機、光碟、儲存卡、優盤、電腦等證據,然後炸毀墜落的直升機,撤離。拉登房間里有一把AK47和馬卡洛夫手槍,槍未上膛,他並沒有打算親自作戰。
地面作戰在30分鐘內結束,我們完成任務。剩下的事情,是美國政府與巴基斯坦當局交涉。
準備:縝密彩排
擊斃本·拉登是我們海豹六隊眾多作戰行動之一,因意義重大,所以行動前經歷了反復的訓練模擬。當然,如此榮耀並不能由我們獨攬,前期的情報工作更為重要,我們的突襲相當于足球賽時的臨門一腳中的。我們掌握的信息越多,準備就越充分。
2011年早春的一天,正在本土休假的我接到了歸隊的短信,這是習以為常的事。回到基地後,在保密會議室開會,鉛制屏蔽牆讓一切監聽裝置毫無用處。上司簡單地說:“我們將要進行一次聯合演習,去北卡羅來納州受訓。我也沒什麼太多的信息,裝好符合標準的突擊裝備。”清單上只有:槍、工具、炸藥。沒有任何特殊的東西向我們透露任何蛛絲馬跡。有人猜測是去敘利亞、伊朗執行任務,也有人猜測是去抓本·拉登。
這觸動了我的回憶。2007年12月,我參與了抓捕本·拉登的行動,即托拉博拉戰役。美軍和阿富汗軍隊攻佔了塔利班、基地組織的多個營地,卻沒能殺死本·拉登。在阿富汗的每個將領似乎都想分得此次行動的一杯羹,每個軍種都有部隊加入。我們海豹的任務是協助巴基斯坦軍隊封鎖邊界陣地,我在巴軍的一個指揮中心里待到行動結束,天天通過無人機監視戰場。
這一次,中情局提供了詳細的信息。作戰中心的折疊桌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和打印機,牆上挂滿了跟巴基斯坦有關的地圖,其中一幅是阿伯塔巴德市。我試著去看那些地圖和照片,這一切是如此令人震驚,我仍然無法相信他們找到了目標。
之前,我們從未得到任何有關于他的較為準確的線索,他就像一個幽靈,遊蕩在整個戰爭中。我們都夢想著在執行任務中擊斃他或者抓住他,但是沒有一個人嚴肅考慮過這件事,這需要天大的運氣,總而言之是天時地利。現在,我們知道來對地方了。
所有參加突擊行動的人,都是從中隊中精心挑選出來的資深戰士,而不是簡單從現成建制調集而來的。共28人,包括一名爆破手,一名翻譯,一只代號為“開羅”的戰鬥攻擊犬。
在主簡報室門外,有本·拉登藏身的院子的模型。它由泡沫塑料制成,在一塊邊長5英尺的正方形復合板上。這個模型在展示住所的細節方面表現驚人。從庭院里的小樹到路邊的汽車,甚至還有行駛在院子北邊的車輛。院子的大門和房屋門、屋頂上的水箱、甚至牆頂上的鐵絲網都歷歷在目。草地覆蓋了庭院的主要地方,甚至連鄰居們的房子和土地都呈現出近乎精確的細節。
這所始建于2005年的住宅佔地1英畝,靠近巴基斯坦一所重要軍事學院,沒有電話和網絡,垃圾自行焚毀,本·拉登會在院子里、高牆保護下散步,里面的人基本上不與鄰居接觸。里面有他的兩個妻子,12個孩子,我們訓練時必須做到不傷害女人孩子。
在我們緊張準備的同時,白宮正在對多個作戰方案進行論證,最終放棄空襲,決定用突擊隊。突襲有風險,但空襲會增加額外的復雜性。于是開始針對性模擬訓練,我們在松林里用膠合板、圍欄、海運集裝箱做出了1:1的住宅模型。只要我們一提要求,施工人員馬上對房屋進行改進。最終彩排後,我們奔赴阿富汗。
人生:我愛這份工作
我在阿拉斯加長大,從小就玩槍,還跟著父親打獵。中學畢業後,父親苦口婆心勸住了我參軍的熱情,他建議我讀一年大學試試。結果,一年變成四年,我拿到學位了。我首先考慮以軍官身份參加海軍。
但是,一個在海豹服役過的同學對我說:做軍官的機會將來總會有,但是以士兵身份入伍則意味著我會有更多時間親歷戰爭,留在戰場上戰鬥。這次,父親沒有反對我入伍。
受內心的驅使,我終于加入了海豹突擊隊。然後又從五隊進入到反恐作戰的六隊。
朋友的勸告果然如此。我們常常把長官稱為“臨時工”,因為待不了幾年,他們的職業生涯中就會多出新的選擇。他們在不同的工作之間輾轉,不像士兵那麼傾向于在一個組待上更長時間,能用大把的時間維係深厚的感情。
我們常常旋風般地開展任務、投入模擬演練,只等華盛頓的決策者一聲令下、批準相關計劃。有時候,就像救被索馬里海盜劫持的美國船長一樣,我們能夠付諸行動。但大多數情況下,我們等到的卻是一場空。所以,這幾年下來,我們大多數人只是埋頭專注于眼前的任務,把無謂的猜測留給別人。這樣至少還能省點兒氣力。
完成這份偉大任務後,我們回國休假。回到本土基地,我們把裝備一扔就直接回家。到家後,我睡了19個小時,戰友們有人忙著割草,有人忙著給孩子換尿布,而電視里、網絡上正在播放著驚天消息,面對真假信息和各種假設,他們都付之一笑。休假結束後,有人受到了奧巴馬的接見,有人說寧願參加訓練也不願意來白宮。然後,一切恢復正常,訓練、任務……
在10年海豹生涯後,我選擇退役。我把此書所有收入捐給三個扶助海豹烈士家屬的組織。我以兩條建議結束此書:
其一,不要茍活,要為遠大的目標而活。努力做對家庭、社會和國家有用的人。其二,你可以為退伍軍人組織或資助傷殘軍人的組織出錢、出力。這些英雄已經作出了貢獻,現在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
(文中口述主人公“我”,為美國擊斃本·拉登突擊行動執行團隊“海豹六隊”成員馬克·歐文)
編寫:新京報記者 朱桂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