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商報記者 聶燦 魏沛娜
共同的“黃埔後代”身份,讓陳丹青和父親陳兆熾首次“聯袂”出現在深圳的講臺上。今年6月16日是黃埔軍校建校90週年,由深圳圖書館和深圳市越眾影視有限公司共同主辦的“黃埔講堂”15日正式開講。當晚7點,陳丹青及父親對話“黃埔二代三代説前輩”,並展示父親和爺爺當年的勳章、血脈相承的家書和舊物。他們是黃埔精神後代,漢語書寫先鋒。
“敢言”的陳氏父子
陳丹青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1980年以《西藏組畫》轟動中外藝術界,成為顛覆教化模式,並向歐洲溯源的發軔,被公認為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經典之作。繪畫之餘,出版文學著作十余部。陳丹青無論畫風與文風,都具有一種優雅而樸素;睿智而率真的氣質,洋溢著獨特的人格魅力。
和陳丹青清秀俊朗的氣質相左,父親陳兆熾顯得魁梧而偉岸。開場前,陳丹青為父親遞水、拉椅子,幾聲“爸爸”的輕呼,讓陳丹青多了幾份靦腆。原本嚴肅的“黃埔講堂”,在父親節當天,因為陳氏父子的到來顯得親切而溫情。
開場不久,便會發現陳兆熾的直言,比起常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的兒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本人也坦言,陳丹青直爽敢言的個性完全就是自己的繼承。活動現場,陳丹青與父親暢聊往事,共同追憶祖輩的“黃埔時光”。
陳老伯介紹,自己祖籍廣東臺山,談及在學校時所受到的各種類似軍校的學習和訓練,而這些就連兒子陳丹青也是第一次知曉。後來,陳伯伯考取上海“海關學院”,精通海關事務與稅法。不久政權新變,老先生作為舊中國的法務人員,被新政府分配到財稅部門,上世紀50年代,年紀輕輕就做了稅務所長,還有幸聽過顧準先生報告。
陳丹青表示,父親陳兆熾因喜愛文天祥的“留取丹心照汗青”詩句,為他取名“丹青”;翌年弟弟出生,取名“丹心”。他説:“我的父親陳兆熾,是第一位引導我熱愛文學、熱愛藝術,教我文藝理論,最初給予我文藝立場的老師。” 而陳老伯則表示,教孩子主要是告訴他們怎麼做人,“教育不能靠枯燥的説教,要講故事和以身作則,我給他講‘華盛頓砍櫻桃樹’的故事,就是教育他做人要誠實,所以他很誠實,一直講真話。”
歷史可以照進現實
據了解,陳丹青祖父陳砥中為黃埔軍校的第七期軍官,歷任國民黨師教導連長,集團軍獨立憲兵營長,專區保安副司令以及“鐵軍”(第四軍)政治部主任。1990年回到廣東臺山定居。2005年,被授予“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六十週年”紀念章。此次陳丹青與父親陳兆熾專門展示陳砥中當年的勳章和書信等。
陳丹青表示,陳氏家族是從其爺爺陳砥中開始走出臺山。陳砥中生於1907年,18歲與鄰村女子林秀結婚,其後去考黃埔軍校。“但在他畢業那年北伐成功,爺爺就留在廣州當憲兵隊隊長,一家遷到廣州。”
陳砥中1950年從海南島轉香港後赴臺,妻子和兒子則留在內地。陳丹青説當時奶奶在村子裏是活寡婦,被批鬥得很苦。“她守活寡40多年,沒再見過爺爺。但我至今記得奶奶説的一句話:‘到了‘奈何橋’我一定要好好把他罵一頓!’簡單的一句話,透露了太多的辛酸與艱苦。”
陳丹青奶奶1989年去世,當年陳丹青第一次到臺灣見到爺爺。1990年,陳砥中從臺灣回到臺山定居,直到1994年過世,與妻子合葬于良村。
陳丹青回憶,小時候常和小夥伴們炫耀:“我爺爺是軍人,還有軍刀、軍靴呢”,懂事後,反而只字不敢提及,只能把這份情結深埋心底。陳丹青表示,正是有爺爺這樣的血性,有爸爸對以往的記述和理念的繼承,他才能一路走到今天。
活動過程中,陳老伯幾次淚灑現場,觀眾也為之動容,不斷以掌聲予以回報。深圳作家、紀錄片製作人鄧康延表示,任何一段歷史都可以照進現實,“當我們不斷地去記憶和追述,就會明白,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當36歲見到82歲
陳丹青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是1989年在臺灣見到了素未謀面的祖父的那一天。陳丹青回憶,得知自己要去臺灣,祖父天天到公交車站去等他,“對他而言,等待也是一種幸福吧。”
“一眼看見爺爺,我就在心裏説:‘這個人一定是我爺爺’,一幅標準的軍人的樣子,只是腰已經直不起來了。”陳丹青説:“祖孫倆見面的那一瞬間,沒有影視劇中所謂的擁抱和哭泣,當時的感受更難過。我36歲,他82歲,兩人從沒見過面。爺爺走上前來,我握住他的手,他喃喃地説:‘是丹青不’,我連忙應聲:‘是,是……’”隨後,陳丹青陪著祖父住了近半個月,一生中,祖孫倆難得的親密時光。
陳丹青笑言,和祖父相處的那些日子,他似乎對國內的情況,家中的事物、丹青畫畫的事業等沒有過多的關注,他也從不談及自己的過往,甚至只字不提,唯一關心的是:“丹青為什麼沒有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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