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 濤
2014年8月13日,“報界宗師”張季鸞墓遷回榆林,遷墓的原因有“回歸故里”之説,也有先生墓地在西安城南的樊川少陵垣上保護不力而淪為荒冢之議。據説,讓先生回家、為榆林增加一張城市名片是榆林各界的共識,誠如是,名傾民國的老先生可以在故里綠茵花叢中安詳地睡覺了。
榆林對歷史文化的重視和保護,讓我一下子想起了澳門。
上世紀90年代初,當我第一次由珠海拱北口岸乘船環遊澳門時,風和日麗、雲淡風輕下的澳門呈現出一派明媚疏朗的天青色,古老的教堂、西洋式的炮臺、歐式燈塔、中西結合的民居,儀態萬千、落落大方……
澳門回歸之後,幾次途經澳門,每次我都會被澳門獨特的氣質深深地吸引……
穿行在澳門的老城區,腳踏白黑兩色小方石鋪成的狹窄街道,大三巴街坊、東方基金會會址、基督教墓地、聖安多尼教堂、議事廳前地、民政總署大樓等一座座保存完好的歷史建築群,巴洛克與阿拉伯風格雜糅、哥特式建築與廟宇大屋頂相交,在陽光的擁拂攬照裏熠熠生輝,讓你時時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南歐風情;而媽祖閣、關帝廟、那剎廟、鄭家大屋、盧家大屋、亞婆井前地,這一幢幢傳統的漢屋,讓人頓生親切之感,又不斷提醒你這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中國小城。我在想,有了這些地標式的建築物,澳門人就明晰了自己的來處和往生,他們不會改變中華民族身份的認同,也不會割斷與母體文化的聯繫。
徜徉在澳門街頭,看著一座座拔地而起、富麗堂皇的建築,我對各式各樣不重復的建築外觀流連難捨。那是淺粉紅一面瓦式的,這是倫敦霧似的,還有如水滴石穿形的……建築把人對財富的渴望、人心的無止境的悸動、貪婪都一眼看穿,而人們在能望穿自己心事的建築面前,卻反而變得服氣、散淡。
中西交匯、兼收並蓄、融合共存,人和建築相互説服,形成了澳門的獨特氣質,這也是澳門文化的最大特色,也是最吸引遊人駐足的地方。
2005年7月,在南非舉行的第二十九屆世界遺産委員會會議上,澳門歷史城區獲准列入世界遺産名錄。澳門世遺景點作為歷史建築群,已不再是一個個孤立的建築,而是構成了澳門文化身份的象徵。申遺的成功讓原本有一定文化自卑感的澳門人,透過來自外界的肯定提升了文化的自我認同,大大增強了澳門人的文化歸屬感。更值得稱道的是,澳門人對世遺的保護令人刮目相看。據説,當年在得知半島最高峰東望洋山下即將興建的高樓,有可能遮蔽東望洋燈塔部分海岸景觀,澳門民間人士組成“護塔聯線”,寫信給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反映意見,特區政府響應民間訴求便簽署批示,制定了東望洋燈塔周邊區域興建樓宇允許的最高海拔高度。由此可見,對歷史文化的保護意識在澳門不僅在官方,而是已滲透到了普通民眾的骨髓,成為了一種文化自覺。對歷史文化的精心呵護為澳門經濟注入了新的活力,據悉,從申遺成功至今,澳門旅客的數量從2005年的1870萬人次,直線上升到2013年的2900多萬人次。
肅立在榆林東沙森林公園剛剛落成的張季鸞墓前,聯想到澳門人對歷史文化的守望,我想,一個地方能給人留下恒久印象的,除了文化,恐怕很難有其他什麼東西有如此強大的時空穿透力了。
澳門如此,榆林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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