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站在箭樓上俯瞰前門大街,北京城中最美麗有趣的景象便盡收眼底,婆娑的垂柳和古老的木牌樓形成了一幅優美的畫卷……古老的秩序正逐漸被嘈雜和機械化的時代打破。
腳手架在中國和日本都十分常用。在日本,我曾目睹一座木塔的建造過程,這樣的腳手架被搭到令人眩暈的高度。那裏的傳統工藝比中國保存得更好,木構建築仍然流行,保持著純粹的形式和堅固的結構。可惜的是,這類建築在中國北方變得越來越少(部分原因是木材稀缺),但在一些重建的城門上還可以找到,但它們複雜的木質鬥拱已經喪失了結構的作用,成為一種裝飾配件。
《北京的城墻和城門》(The Walls and Gates of Peking,1924年出版),瑞典學者喜仁龍(Osvald Siren,1879—1966)的著作。不但有二百多幅老北京城墻和城門的珍貴照片,而且有測繪圖,還有工程勘察記錄,儘管由於專業素質所限,有的測繪圖不夠規範,但此書仍然是現在記錄老北京城墻城門的最翔實可靠的文獻,是一本至今無人超越的蓋棺之作。
新建的前門城樓上所使用的鬥拱系統十分龐大,至少有五鋪,但似乎沒有多少承載強度。鬥拱的臂很細,並以一種鬆散的方式連接在一起。與宋朝以前粗壯堅固的鬥拱相比,這種巨大的差異顯示出中國建築後期的發展趨勢。前門城樓無疑是北京在20世紀中運用傳統工藝重修的最重要的建築,雖然它並不是乾隆時期以來修復的唯一大型建築。其他的城樓、宮殿、廟宇隨後也有重建,但它們的規模都遠不如前門城樓。城樓面闊41米,進深21米,縱墻長36.7米,山墻寬16.5米。城樓通高42米,其中城臺之上高27.3米。結構框架如常規城門,由三圈立柱與縱橫的梁枋搭接而成,鬥拱和檁條支撐著椽條。中間的一圈立柱仍嵌入墻體內部,而最外圈和最內圈的立柱則用方形抱柱進行了加固。城樓面闊九間,進深五間,因此巨大屋頂的坡度似乎比其他城樓的和緩。必須承認的是,雖然整座城樓規模巨大,但對增強建築效果卻沒有太大的作用。較小的城樓通常顯得更勻稱,與城墻的比例關係也更加協調。
前門建築群中最漂亮的當屬城樓兩側黃色屋頂的廟宇。東為觀音廟,西為關帝廟,它們是北京許多城門和公共建築的守護神,尤其是關帝廟更為北京人所熟知。與這座寺廟有關的歷史記載和習俗是許多作家描寫的對象。我只記得,皇帝在進出前門的時候,會經常在關帝廟祭拜,而這裡供奉著錦袍和帽子,以紀念關公,“三界伏魔大帝”是這位偉大英雄的封號。直到今天,這座寺廟仍然被北京的富貴人家頻繁造訪,特別是那些家境優渥但聲譽不佳的女性,來到這裡,對著關公燒香磕頭。寺廟庭院內有許多大石碑和參天大樹,這裡常有身著刺繡絲綢華服的人穿梭期間,但就在寺院外的大香爐周圍,卻聚著一群向正在祭拜關帝的善人們尋求恩賜的乞丐。寺廟建築的歷史應該不過百年,得到了較好的修繕,綠樹包圍之下,黃色的屋頂與漢白玉石碑相互映襯,完全融合在灰墻的背景之中,構成一幅迷人的景致。
毗鄰城墻的城門兩側,是位於兩條鐵路線旁的候車室。其建築樣式十分傳統,帶有拱券式的大屋頂和開放的柱廊,將城樓與突兀的西式火車站聯繫起來。它們之間的開放空間——過去甕城內的區域——十分荒涼,路兩邊拉著鐵鏈,兩隻孤獨的石獅彼此遙望,新生的樹木顯得萎靡不振。廣場上唯一活動的生命是一些邋遢的乞丐和遊手好閒的流浪漢,欄杆恰好將他們與汽車和人力車隔開,於是他們便在通道中間長住下來。箭樓城臺下深邃的券門如今已沒有人從中穿過,於是這裡就成了乞丐們遮風避雨的場所,而城門外繁忙的商業街則恰好為他們帶來行乞的機會。在我所看到的北京城的乞丐和流浪漢中,這裡是最醜陋骯髒的,而這就是前門古老門洞之下最真實的情形。
箭樓以南的區域是北京最重要的交通樞紐之一。狹窄骯髒的護城河並沒有太大的水量,一座很寬的石橋橫跨其上,形成一個方形的開放空間。它被鐵鏈和石墩劃分為四條通道,分別向南、東和西三面延伸,到達外城最重要的商業區。站在箭樓上俯瞰前門大街,北京城中最美麗有趣的景象便盡收眼底,婆娑的垂柳和古老的木牌樓形成了一幅優美的畫卷。這裡的交通忙碌而繁雜:手推車、人力車、騾子和駱駝商隊,與汽車和自行車混雜在一起——古老的秩序正逐漸被嘈雜和機械化的時代打破。(文/喜仁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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