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建軍
最近讀到由詩人吳曉、李浩主編的《珞珈詩派2016》(長江文藝出版社2016年8月出版),驚訝地發現一座山竟然産生了如此眾多的重要詩人。詩選集中展示了從珞珈山中走出來,或者仍在珞珈山上的詩人之代表作品,讓讀者了解一座名山與當代詩歌之間的關係。在當代十分活躍的一批詩人,包括王家新、車延高、李少君、陳應松等的作品得到了重視,長期堅持詩歌寫作而把主要精力放在其他文體的一些詩人,如洪燭、邱華棟、遠洋和汪劍釗等人的作品也得到了重視。目前仍在山上工作或求學的詩人,如小引、閻志、榮光啟等人的作品也有所收錄,甚至還有在讀學生如午言和張朝貝的作品。為什麼有眾多優秀詩人從這裡走出?詩教與詩藝傳統的博大深厚最為重要,同時也與獨特的自然山水環境有關。每一所學校都會有自己的詩人,特別是歷史比較悠遠的高校,然而在珞珈山與東湖之間開辦了百年之久、擁有被稱為世界上最美麗校園的武漢大學,擁有如此多的一流詩人和詩歌理論批評家,在當代中國恐怕是獨一份的。
“珞珈詩派”的名稱,據説是由讀書時期的李少君提出的。也許是出於少年時代的“指點江山”,不過從現有的詩歌藝術事實而言,也並不是沒有道理。本集所收39位詩人都出自一座名山,讓他們之間有了重要聯繫,有了可以作為一個詩派整體存在的可能性。他們都曾經在同一座山上生活與學習,擁有同樣深厚的詩歌與文學傳統,感悟的自然對象與人文風景也基本上是相同的。但他們對傳統的接受、感覺與認識也許是不一樣的,正是這種相似與差別,成了“珞珈詩派”存在的前提與基礎。
以一座山命名一個詩派在中國也是有傳統的。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的許多流派,都是由於地方的特點與地方的人物而形成的,如“公安派”“竟陵派”“桐城派”,現代的“京派”與“海派”,也同樣是如此。文學首先是地方的,然後才是民族的與世界的。沒有地方文學的存在,就沒有民族文學與世界文學的存在。地方文學當然包括地方詩歌,而地方詩歌莫過於植根于特定地方而創作出來的作品,並且是以集團方式呈現出來的。在當代中國,詩歌的概念與術語倒是不少,但就是少了以某一地方或地域命名的寫作。因此,《珞珈詩派2016》的出版,正是代表著一種新的詩歌寫作潮流,同時也是人們對於詩歌流派與思潮問題的一種探索。
現在還不能説“珞珈詩派”已經出現,但是可以説珞珈山已經出現了一流詩人與重要作品,並且具有了一些共同的特點:在情感與思想上擁有強大的創造力,以詩人的方式並通過詩作對許多問題展開思考,與西方詩歌理論與藝術的直接接軌,同時在藝術形式上也具有高度的創造性。當然最大的特點還是它的草根性,許多詩人都出身於社會底層,關注現實、突出自我、關心國家、同情弱者,具有深厚的草野氣息與博大的人類情懷。
《珞珈詩派2016》是一部重要的詩選集,彰顯了編選者對地方詩歌建構的努力。地方性詩歌不僅有其實踐意義,更有其理論價值。當然,這本詩選集也不是沒有缺點。有的詩人,如高伐林、喻杉,不知什麼原因尚未收錄。寫舊體詩的,如蘇雪林、沈祖棻的作品就沒有收錄,難道説他們就不是“珞珈詩派”的成員?如果再有一篇體大而慮周的“前言”,詳論“珞珈詩派”的來歷與共性,闡述群體成員在思想與藝術上進行的探索,就更妥當了。
(作者係華中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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