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婚戀原創] 便當店的老闆娘

　　湖北/小齊

　　我嫁來臺灣十二年，從來沒有為了自己的出身地而説過謊，我不以湖北籍貫為恥，但也沒甚麼好炫耀的。有人問起我就回答，如此而已。但是，在我工作地點的附近，有一個便當店。便當店的老闆娘有著某種很奇特的臺灣人優越感，總是讓我跟其他大陸來的工作同仁一肚子火氣。所以，前幾天，我選擇説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謊來氣她。此事説起來也挺好笑，就寫下來跟大家分享。　　

　　每個星期二跟星期四我們都要進辦公室，處理一些文書上的工作。中午要麼就是叫外賣，要麼就是自己去買。我們習慣了其中一家便當店，所以就算是自己買，也會繞過去。每次我下車去買的時候，只要我一開口，老闆娘就會説“你是大陸來的吧，聽你口音，有大陸的腔調。”每次我都笑笑不回答，從來不給她正面的回應。我是不是大陸來的跟我買便當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嗎？你又不會因為我是大陸的，就多給一些我愛吃的菜。

　　很討厭她的口氣，一種鄙視的口氣。你管我是哪的呢，給我便當不就得了，到府都是客，不是嗎？但是我越是不回答她越是要問，就算她聽出來了我是大陸的，但沒有從我的口裏得到正面的回應，仍是不甘心，卻完全看不出我的抗拒。於是在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拒絕之後，她又説了“你們大陸來的，每次來點餐都怪裏怪氣的，要麼就不説話，要麼就跟你一樣……”跟我一樣怎麼啦，我又沒有招你惹你。她不説還好，説了我那個火就忍不住冒了起來。

　　“我是第二代，跟你一樣。”

　　“是嗎？你也是第二代呀，可是你的口音聽起來跟我不太像呢，我是在這裡出生，土生土長的呢……”老闆娘刻意強調了自己的身份，我就奇了怪了，土生土長的有那麼了不起嗎？你跟我差在哪呢？

　　“那是因為我常常出差大陸，習慣了那邊的生活了呢，所以口音也有點變了。”討厭她高人一等的態度，來把她的狐狸尾巴給揪出來吧，所以，我撒了個謊説自己是第二代，因為我知道她也是第二代。

　　“噢，這樣啊……難怪你的腔調都變了。”

　　“老闆娘，難道你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是第二代的嗎？”既然撒謊了，就給它繼續下去吧。

　　“噢……”她不説話了，估計她自己更好奇吧。“因為我每次來買便當的時候，門口的那個老人家都會很和善的叫我丫頭呢，而且他每次跟我説他閨女在裏面的時候都很自豪，他以你為榮。但丫頭，閨女，大概只有大陸的老人家才會説吧，所以我確定你是第二代。”停頓了一會我又接著説到“聽説你白手起家，擁有了好幾套房子跟別墅，你知道嗎，你是我們這些新移民的偶像呢，在這個圈子裏，大家都知道你。但是你説話的態度跟你的身家差了一大截。”沒敢等她回我，付了錢我一溜煙地跑回車上去了。真的，這件事情，在我們公司誰都知道，大家都説那個女的刻薄，但有錢的要死。但是我總覺得她只是想要炫耀，得到認同而已。我想，我下次是不敢去她那裏買便當了的，指不定會被她唾棄到什麼樣呢。　　

　　等我跑回車上，笑著跟她們説了這件事之後，同事也跟我説了另一件事。她説這個老闆娘有夠小氣的。大約去年的時候，她托我們同事買了一支專櫃的口紅，結果過了一個禮拜左右，打電話過來説口紅有問題，從中間斷了，要求退貨。同事去看了，回來説很明顯的是人為的，因為是用員工價幫她買的比較便宜，想説算了，用自己的跟她換一支好了。結果不論怎麼説她就是不要換，最後逼到沒辦法了，才説她就是不喜歡用這一款，覺得這個牌子的不好用。不好用也就算了那你最起碼得好好地愛惜它，然後再請廠商幫你更換吧。

　　通常到了這一步大家可能就退貨算了，但她不一樣，一定要用商品原來的價格來退貨。也就是説，這支口紅的原價如果是台幣一千元，我們用員工價折扣下來賣給她是八百元，事實上她只付了八百元。但最後退貨的時候卻堅持讓我們用原價一千元來退。我聽到真的是無言，一個那麼有錢的便當店老闆娘，怎麼可以小氣到區區兩百元也要賺。而且是不合常理的兩百元。

　　説她擁有了幾棟房子跟別墅，我寧可相信那只是巧合，她只是在適當的時間裏賺了一把。但人品實在不值得推崇。格局等於成功，計較等於墳墓。便當店老闆娘的生意會不會一直這麼好下去我不知道，但我是不會再去捧場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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