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多元“選項” 更要主動閱讀(數字時代的文化生活)
培養主動閱讀的習慣和能力,做閱讀的主人,讓多元的閱讀形式和豐富的閱讀內容“為我所用”,過上更充實、更有效的閱讀生活
在印刷時代,我們談到閱讀,想到的是青燈黃卷、白紙黑字,是人與紙、字與墨的親密時刻。進入數字時代,數字媒介成為語言文字的新載體。我們的閱讀場所從圖書館、報刊亭、書案前,慢慢轉移到微博、微信公眾號和各類移動閱讀應用當中。網路文學、新媒體文章、音頻聽書這些線上閱讀形式,正在成為閱讀的主流渠道。
線上閱讀建立起四通八達的內容傳播渠道,我們獲取資訊的種類和數量更多了。但與此同時,我們卻很難完整讀完類似《紅樓夢》這樣大部頭的著作。微信公眾號的文章經常會標明需要幾分鐘讀完,微博、朋友圈的文字常常不過百字。我們閱讀的總體時長可能在變長,但閱讀時間常被切分成碎片。眼花繚亂的各類讀物分散了我們的注意力,降低了讀者的閱讀耐性。這種追求“即時滿足”的淺嘗輒止的閱讀,有人稱之為淺閱讀。
淺閱讀是相對於深閱讀而言的。現在所説的深閱讀是印刷時代閱讀方式的延續。深閱讀面對的文本往往篇幅更長、難度更高,需要讀者注意力高度集中,持續性投入,由此得到一種“延遲滿足”。人們通過深閱讀獲取的不是想法,而是思想;不是腦洞,而是創造力;不是思維碎片,而是思維範式。深閱讀對於傳承人類的智慧,具有難以替代的作用。
但是,閱讀的深淺是在比較中産生的,我們現在提倡的深閱讀,曾經也可能是一種淺閱讀。一個挑燈攻讀《尚書》的讀書人,可能會認為白話《水滸傳》有些淺顯。閱讀的內容越來越通俗,但世界的資訊、人類的知識也隨之得到擴散。淺閱讀在平等獲取知識、普及文化、打破資訊壁壘等方面,功不可沒。
在閱讀方式多元化的今天,比辨析深淺閱讀更重要的,是在被動閱讀與主動閱讀之間做出選擇。在閱讀資源匱乏的年代,人們傾向於積極主動的閱讀。而今,閱讀資源極度充裕,“能不能讀到”的問題,讓位於“選擇讀什麼”的問題。面對“亂花漸欲迷人眼”的資訊資源,很多讀者患上了“選擇恐懼症”。人們缺少時間和精力去篩選什麼是自己需要的,什麼不是,所以乾脆把選擇權交給閱讀平臺,交給智慧推送這個新功能,交給強大的演算法。
演算法透露了數字時代的顯著特徵:人的行為、性格、趣味可以被大數據量化、分析,從而變得可預測、可追蹤。在“推薦”頁面裏,資訊的選項看似增多了,但多種多樣的選項不會同時出現供用戶選擇,而是一次只出現一個。這樣一來,資訊之間的橫向比對、斟酌、辨別,被省略和跳過了。人們面對資訊常常只有兩個選擇:喜歡或者不喜歡。長此以往,閱讀平臺會根據用戶過去的行為數據與趣味模式,“精準投喂”用戶想看的資訊、愛讀的書。困住人們的“資訊繭房”,就是這樣形成的。
因此,重要的是倡導一種主動閱讀的文化。一是主動篩選閱讀資源,從各種演算法、各種“推薦”那裏,拿回自行選擇資訊的權利。在不被演算法裹挾的同時,讓演算法成為閱讀的助手。利用演算法來明確自己階段性的閱讀需求和趣味,進而調整閱讀計劃。二是主動調配深閱讀與淺閱讀的時間。在難以整合的碎片化時間裏,可以以淺閱讀為主,掌握時效性更強、更務實的資訊。有整塊時間的時候,就切換到深閱讀模式,打開書架上的紙質書或者手機裏的電子書,沉浸到一個長篇故事或者投入到高強度的思維訓練當中,沉下心來滋潤我們的心靈、提升我們的心智。在數字時代,培養主動閱讀的習慣和能力,做閱讀的主人,讓多元的閱讀形式和豐富的閱讀內容“為我所用”,才能過上更充實、更有效的閱讀生活。
《 人民日報 》( 2021年04月13日 2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