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有一種生活態度叫“蘇東坡”
“封面開講了”四百讀者齊誦一輪明月
于丹:有一種生活態度叫“蘇東坡”
一位是千百年以來被人愛戴的北宋文豪,一位是用儒學經典浸潤國人心靈的當代著名學者,蘇東坡和于丹,就這樣在成都有了一次跨越時空的邂逅。
5月7日,在成都博物館舉行的“封面開講了”大型文化講座上,于丹教授用詩意的語言勾勒出一幅栩栩如生的蘇東坡造像。此時,剛立夏的蓉城寒意凜然,可她講述的蘇東坡故事卻讓在座的400多觀眾心生暖意。講到情深處,于丹教授帶領現場所有人齊聲朗誦《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成博雖無明月,但那一刻,我們與東坡千古隔空團圓。
此心安處是吾鄉
于丹教授入蜀
再會“故友”
從四川眉山走出去的蘇東坡是古代中國“人間不可無一,難能有二”之人。作為兼具民族性和世界性的歷史文化名人,蘇軾會通百家,冠絕千古,在眾多領域上堪稱大家、大師。在很多人心中,他還是全才、通才、奇才、天才,是百科全書式、全能型的文化巨人,是中國文人心儀神往的人格典範。
而對於北京師範大學教授、首都文化創新與文化傳播工程研究院院長于丹而言,蘇東坡也是陪伴了她多年的“老友”,是讓她知曉“人間有味是清歡”的“靈魂導師”。
于丹教授在演講現場説:“有一種古人他們只是我們的朋友,在我們心塞、煩惱、焦慮的時候,他們出來如同泡一杯清茶,讓你氣定神閒,他們靜默地陪在你的左右,可以讓你心思清朗,蘇東坡其實就是這樣一個人。”
以蘇東坡為引子,于丹教授在現場和讀者聊著家常:“我一直羨慕四川人,就是你們的老鄉太精彩了,自古文人皆入蜀。我第一次跟隨我的碩士導師來到成都,那時我20歲,之後我一次一次地回來,每次回來都會想起蘇東坡那句話,此心安處是吾鄉,儘管這裡不是我的籍貫,但這裡有我的至交,當然也有很多詩書上的故人,比如説李太白,比如説蘇東坡。”
萬人如海一身藏
沿著語堂指引“聽”東坡
當天的“封面開講了”,于丹教授以《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為題,將蘇東坡傳奇而不朽的人生娓娓道來。于丹教授認為林語堂寫的《蘇東坡傳》是史上解讀這位大文豪最權威和貼切的一本論著,“我若説一提到蘇東坡,在中國總會引起人親切敬佩的微笑,也許這話最能概括蘇東坡的一切了。”書中這句話她推崇備至。
因此于丹教授的講述也是沿著《蘇東坡傳》的脈絡,什麼是他“一蓑煙雨任平生”的樂天,什麼又是他“詩酒趁年華”的快意,乃至他“萬人如海一身藏”的氣派。
于丹説:“我一直喜歡這句‘萬人如海一身藏’,我們現在在這樣一個大傳媒時代,每天都受過剩資訊的干擾,每天都對變化的世界有著真偽莫定的猜測,每天都有自己的焦慮、自己的危機,我們大家是不是常常嘆一口氣説我去哪兒休假啊,我去哪兒躲躲,老了去哪找個小房子養老啊。”
于丹教授繼而説,“所有那些關於未來的想像都只是想像。其實就在今天,就在你一天勞碌之後,你可以默默地念起蘇東坡的這一句詩,萬人如海一身藏。其實就在你的同事之中,就在成都街頭,就在你開車過立交橋,面對車水馬龍不耐煩的時候,這難道不是你的隱居嗎?難道不是你的心隱嗎?”于丹教授妙語解讀的蘇東坡不僅讓我們會心一笑,更能讓我們慨嘆與膜拜。
涼天佳月即中秋
生死邊緣走出的樂天派
從宋仁宗嘉祐元年,蘇洵和蘇軾、蘇轍父子三人出蜀致仕開始,于丹教授講到了蘇東坡的人生的拐點——烏臺詩案。烏臺詩案發生在元豐二年(1079),時御史何正臣上表彈劾蘇軾,奏蘇軾湖州到任謝恩上表中,用語暗藏諷刺朝政,御史李定也曾指出蘇軾四大可廢之罪。該案先由監察御史告發,後再御史臺獄受審。御史臺因官署內遍植柏樹,柏樹上常有烏鴉棲息築巢,乃又稱烏臺。
于丹教授介紹,蘇軾入獄百日,幾乎定成死罪。王安石仗義相助,元豐三年(1080)二月,蘇軾被貶謫黃州團練副使。元豐八年,哲宗即位,高太后聽政,起用以司馬光為首的舊黨,蘇軾得以屢屢升遷。後來,宋哲宗親政後,蘇軾被視為舊黨再次遭遇貶謫。講到此時,于丹教授讀了一首蘇東坡被貶官黃州所寫的《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所作》,最後一句是“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于丹教授説:“前幾年有一首很紅的網路歌曲就叫《寂寞沙洲冷》,可見直到今天我們都還在傳唱蘇東坡。”
紹聖元年,蘇東坡被降為寧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紹聖四年蘇軾再次被貶為瓊州別駕。元符三年徽宗即位,同年大赦天下,蘇軾回復朝奉郎,不久病逝,終年66歲。在於丹教授眼裏,作為大文學家,蘇軾可謂千古留名,他一生留下了眾多家喻戶曉的詩作。然而在仕途上,他卻屢遭挫折,宦海沉浮之中多次遭遇貶謫,即使流放之地十分荒涼,他還寫下了“菊花開時乃重陽,涼天佳月即中秋”這樣豁達之句。
“一個人困頓、坎坷、疾病乃至死亡,都不能剝奪他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一個人可以失去功名利祿,但是只要他心中有明月,就可以呼朋喚友天天過節,這是何其樂觀的心態!”于丹教授認為,蘇東坡既有入世的擔當,又有超越的瀟灑,他的一生,萬幸還有明月相伴,才能在嶺南流放期間感嘆:“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
人生無別離
誰知恩愛重
智商和情商絕冠平生
“他保持天真淳樸,終身不渝。政治上的勾心鬥角與利害謀算,與他的人品是格格不入的;他的詩詞文章,或一時即興之作,或是有所不滿時有感而發,都是自然流露,順乎天性。”于丹説,蘇東坡不僅品性純良,而且還是中國文學史和藝術史上最全面的偉大天才。論詩,他為宋代一大家。論文,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論畫,筆墨凝重,大氣磅薄。論書,他是宋代蘇、黃、米、蔡四之首。論詞,他擺脫了婉約派的傳統,創豪放派,與辛棄疾並稱。
“蘇東坡一生情深義重。”于丹教授聊到了蘇東坡的愛情,“蘇軾一生中三位王姓女子:王弗、王閏之、王朝雲。王弗死後的第十週年,蘇東坡寫了兩首詞以寄情思,兩首詞離奇淒艷,成為悼亡詞千古名篇。”王朝雲後來死於瘟疫,蘇軾作楹聯曰:不合時宜,唯有朝雲能識我;強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關於王朝雲,于丹教授還講了一個小故事,“有次太陽好的時候,蘇東坡袒胸露懷躺著曬太陽,別的人恭維他説,你在曬書嗎?只有他的愛妾王朝雲説他哪是曬的書,是曬的一肚皮的不合時宜。”
蘇東坡一生留下的詩詞中,很多都提到了子由,子由是他的弟弟蘇轍。“往往為了子由,蘇東坡會寫出最好的詩。蘇東坡在由杭州到密州時,心中思念子由,他寫了一首詞《調寄沁園春》。又在密州時,想起不能見面的弟弟,他寫出了公認最好的中秋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批評家説這首詞寫出之後,其他以中秋為題的詞都可棄之不足惜了。”于丹教授還和現場讀者一起,齊聲朗誦了包括這首詞在內的諸多蘇軾名篇,現場氛圍十分熱烈。
于丹教授笑言:“今天我們經常説穿越,現在有好多穿越的網劇,其實我告訴你們,讀詩詞是最簡便、成本最低、自由度最大的穿越,你可以去喝李白的酒,你也可以去喝蘇軾的酒,每一個人的酒都有不同之美。這樣的好詞怎麼能不讀?”
最後,于丹教授還是引用了林語堂《蘇東坡傳》中的一段文字作為此次演講的結語:“能使讀者快樂,的確是蘇東坡作品的一個特點。蘇東坡最快樂就是寫作之時。蘇東坡的文字使當代人的感受,亦復如此。蘇東坡已死,他的名字只是一個記憶。但是他留給我們的,是他那心靈的喜悅,是他那思想的快樂,這才是萬古不朽的。”
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 楊帆 張傑 曾潔 閆雯雯 荀超 李雨心 但辰璐 攝影 陳羽嘯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