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最佳動畫片獎提名影片《養家之人》本週五上映
奧斯卡最佳動畫片獎提名影片《養家之人》本週五上映 安吉麗娜·朱莉擔任監製
黑夜無論怎樣悠長 白晝總會到來
有這樣一部動畫片,它講述的是一個殘酷的故事,但是人們看完後卻心生溫暖。這部影片深深吸引了好萊塢巨星安吉麗娜·朱莉,她不僅為影片擔任出品人,幫著找錢找人,還親自去電影節走紅毯為其站臺。影片上映後一片叫好之聲,獲得了第90屆奧斯卡最佳動畫片提名、第75屆金球獎最佳動畫長片提名、第45屆動畫安妮獎獨立動畫長片等多個獎項。
這部動畫片,就是將於本週五在中國上映的《養家之人》。
三個女人一部《養家之人》
動畫片《養家之人》講述的是塔利班統治下一個阿富汗小女孩的艱難生活。一個名叫帕瓦娜的11歲小姑娘,和家人住在阿富汗首都喀布爾一幢被炸毀的大樓裏,他們生活在塔利班的嚴酷統治之下,非但不準女孩上學,更規定女性必須男性陪同才可外出,違者可遭毒打。父親本是學者,在暴政下失業,一天,更是突然被塔利班抓走,帕瓦娜為維持家計,決定剪短頭髮,化身小木蘭,偷偷以男裝打扮上街,打水買食糧,代父賺錢,亦因此眼界大開,更有同學蕭希亞教她生存之道。亂世催促成長,置身強權下,卻仍能抓住希望。
電影改編自加拿大作家黛博拉·艾裏斯的全球暢銷小説。黛博拉·艾裏斯是加拿大桂冠作家,長期致力於女權和反戰運動,曾經獲得加拿大最高榮譽總督文學獎、維琪·邁爾考夫獎、魯斯·史瓦茲獎、瑞典的彼得·潘獎等,2006年,她獲得加拿大安大略省最高榮譽——安省勳章,2010年,獲得加拿大安大略省圖書館協會總督卓越成就獎。黛博拉·艾裏斯的作品真實、震撼,又溫暖感人,“請告訴世人我們的遭遇吧!別讓世人忘記我們。”正是帶著這樣的使命,她一次又一次走進阿富汗,促成了這本書的問世。圖書一經出版,立刻引起轟動,先後被翻譯成25種語言在世界各地發行。
這本小説大獲成功後,黛博拉·艾裏斯將書的版稅無償捐獻,她希望透過作品,讓孩子們看到同一個世界,體驗不一樣的人生,對勇敢無畏的生命力心懷敬意,讓他們對弱勢群體,對人類生命自然生發出人道主義關懷。她説:“伸出我們的手。我們相信,一切終將改變。”
“三個女人一台戲”,《養家之人》就是這樣的一部好戲,除了原著作者黛博拉·艾裏斯,另外兩位是影片監製安吉麗娜·朱莉和導演諾拉·托梅。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家不同的領域,這三個女人都與故事主人公帕瓦娜一樣:富於力量,並且相信自己。
眾所週知,安吉麗娜·朱莉同樣常年來投身慈善事業,在國際人道主義事務上的表現更是得到了聯合國的高度讚揚。安吉麗娜·朱莉曾在2001年捐助聯合國難民署100萬美元,以幫助阿富汗難民。2001年8月,她被任命為難民署親善大使,此後,她曾到訪獅子山、坦尚尼亞、巴基斯坦、查德及俄羅斯車臣地區等國家地區的難民營。2002年,她從柬埔寨收養了兒子馬德克斯,2003年還創立了“馬德克斯·朱莉·皮特”基金會,向全球兒童行動組織和無國界醫生組織各捐獻100萬美元。2012年,朱莉被聯合國任命為難民事務高級專員特使,為表揚其慈善工作,特別是在消除戰區性暴力問題方面的工作。
當知道《養家之人》要被拍成電影之時,朱莉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助之手,她説:“如今,阿富汗有千百個女孩像帕瓦娜一樣長大,她們被迫挑起家庭的重擔。這部電影將提醒人們意識到她們的犧牲和付出,並體現出阿富汗文化的多元、創造性和力量。我很高興能和這個充滿才華的團隊合作。”
《養家之人》的導演諾拉·托梅,則是動畫領域傑出的一位女性。她曾在聖瑪麗高中接受教育,但在15歲時就被迫輟學。後來,她進入都柏林的貝蕾佛蒙特學院繼續教育學院學習動畫課程,在學校結實了湯姆·摩爾和保羅·楊,待兩人大學畢業後,三人1998年創辦了“卡通沙龍”,如今,這個名字已經成為動畫界的一個標桿,是讓無數動畫迷們膜拜的地方。
2002年,諾拉·托梅執導了短片《黑暗》並獲獎,之後,繼續創作並指導了動畫短片《Cuilin Dualach》(倒向男孩),並於2004年發行。2009年,諾拉·托梅和湯姆·摩爾合作執導動畫電影《凱爾經的秘密》,2014年,兩人又創作了大受好評的經典動畫片《海洋之歌》。
拍攝期間導演患癌
卡通沙龍雖然名聲顯赫,但成立20年來只製作了三部動畫長片,分別是《凱爾經的秘密》《海洋之歌》和《養家之人》,而這三部電影,卻充分讓人們領教了這個工作室的匠人之心,《海洋之歌》製作時間用了七年,《養家之人》用了四年。這幾部電影,也讓原本名不見經傳的愛爾蘭動畫一躍進入動畫製作的“一線行列”。
相比于愛爾蘭風格濃烈的《凱爾經的秘密》《海洋之歌》,《養家之人》還是有很大不同之處,導演諾拉·托梅在看過這本書後就立刻喜歡上了這個故事,“我在學校裏看到學生們和阿富汗孩子進行視頻聊天,我發現他們都讀過這本書,這成為他們交談內容的一部分,讓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中的孩子可以以此為紐帶,溝通彼此。原著小説《養家之人》(又譯《帕瓦娜的守候》)讓孩子們了解到這個世界複雜性的一面,也是迷人的一面,可以説在這本書交到我手裏之前,已經開始了旅程,兩位加拿大製作人八年前就買了劇本,一直想拍,看完《凱爾經的秘密》後,找到了我,一切都是緣分。”
在諾拉·托梅看來,動畫片雖是一種糖衣,要傳遞真善美,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大人要讓孩子們遠離世界,保持他們的純真不受外界環境影響,“我認為我們有責任,試著幫助孩子了解這個世界,處理隨之遇到的問題,這就是我喜愛黛博拉·艾裏斯小説的原因。它在輕輕地推動孩子,喚醒他們的意識去進入這個世界。”
也因此,諾拉還找來兩個兒子當自己“顧問”:10歲的奧利弗和8歲的帕特裏克,“他們是我的觀眾,帕特裏克還會聲音表演,我把他們的配音錄在電腦上,他們對這部電影的態度是我的晴雨錶,他們每讀一節,我就會研究哪是他們最感興趣的。我不知道自己10年前是否可以拍這部電影,因為那時我還沒有做母親,拍攝《養家之人》時,母親這個身份給我很大力量。”
諾拉·托梅除了惡補阿富汗的文化和歷史知識,還找來很多阿富汗人或後裔進入劇組,她請阿富汗工作人員進行表演示範,使動畫師能準確捕捉阿富汗人的細節,具體到抓頭髮、交談的手勢。“我們的製作團隊來自全世界,大家毫無隔閡,因為我們都是出於對這部作品的熱愛而一起工作的,我們的繪畫組中有一位就是伊拉克難民。大家會討論每個細節,一次我們想在電影裏讓帕瓦娜郵寄一封信,團隊爭論了很久這一細節是否現實,後來被告知,你如果在喀布爾中心郵局寄信,那時的塔利班可能早就拆開看了,所以,最後這個情節並未出現在影片中。”
而在製作方面,諾拉·托梅堅持用傳統手繪方式製作,因為,一方面,作為小成本的獨立動畫電影,手繪更能節省預算,諾拉·托梅認為是否製作3D動畫,要看實際情況和故事劇情是否需要,2D的優點在於它不受時間限制,像《凱爾經的秘密》,看起來像是昨天才做好的一部電影,或者是像40年前做好的電影,而3D看起來就會受限。另一方面,諾拉迷戀手工繪畫所展現出來的“不完美”,“我覺得即使是畫出來的東西有一些瑕疵也是美的,因為這恰恰能表現出我們的人物性格既有強的一面,也有小缺憾的一面,這些在螢幕上都是真實美好的。手繪動畫給予我最大的自由來講好一個故事。”
在拍攝中,諾拉·托梅被查出患有乳腺癌,在接受化療治療後,她仍堅持將這部作品製作完成,諾拉説感謝整個製作團隊,在她生病時,大家沒放棄,“通過拍攝這部電影,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意義。”
影片關於希望而非苦難
《養家之人》曾在上海電影節和北京電影節亮相,先睹為快的中國觀眾形容其為“阿富汗版花木蘭”的故事,諾拉·托梅認可這個形容,因為花木蘭和帕瓦娜“都是女扮男裝”的堅強女性,她説自己聽説過花木蘭的故事,也看過迪士尼製作的動畫電影《花木蘭》。她認為,類似這种女性需要扮演男性去生活的故事在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出現過,“這是一個世界性的問題”。她還講起自己喜歡的詹姆斯·貝瑞的故事,1809年,在那個女人無法出來做事的年代,出生在愛爾蘭的詹姆斯·貝瑞女扮男裝,化名“詹姆斯·米蘭達·巴利”,考入了著名的愛丁堡醫學院。1826年,在南非開普敦成功施行了一台剖腹産手術,確保了母子平安,同時也成為英國第一位完成此類手術的外科醫生,從此名聲大震。詹姆斯·米蘭達·巴利身材嬌小卻爭強好勝,固執己見卻醫德高尚,成為英國一名著名的軍醫,而在其去世之後,人們才發現這位做了一輩子醫生的詹姆斯·米蘭達·巴利是“女扮男裝”。
雖然電影《養家之人》中涉及了政治、衝突等等社會問題,但是諾拉·托梅説自己想關注的還是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所以,在片中她選擇了弱化當地宗教分歧,呼籲全人類和平與對女性的尊重為主要表達角度。在諾拉看來,《養家之人》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故事,“希望”是貫穿整部電影的主題,就像作者黛博拉·艾裏斯在書中引用的莎士比亞的名言——“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
為了《養家之人》,諾拉見過很多阿富汗人,比如説一個音樂學院的院長,那位老先生在一次喀布爾的自殺性爆炸事件中喪失了百分之八十的聽力,所以,他其實聽不見學生創作的音樂,但他充滿熱誠地培育下一代音樂人。還有一位學生叫施瓦娜,她在塔利班掌權的時候為了上學女扮男裝,現在她自己辦學校教阿富汗小女孩學習,諾拉由此説:“所以,總是會有希望存在,總是會有人努力,讓自己、家庭和社會變得更好。”
而諾拉·托梅自己,也是一個從“輟學生到奧斯卡提名者”的逆襲,是一個關於希望的故事。
諾拉·托梅小時候就深愛繪畫,這甚至成為她與外界溝通的主要方式,小時候的諾拉並不合群,性格孤僻安靜,屬於那種在教室裏卻完全沒有存在感的學生,14歲時,常年臥病在床的父親去世,悲痛的她更將自己深深藏起來,越發封閉自己,這也讓她的學生生活更加難受,學習成績越來越差,人也越來越孤僻,這種惡性迴圈最終使她15歲時被迫退學。諾拉説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很艱難的一段時光,她放逐自己,又內心脆弱,拒絕所有人對她的關心和幫助。最後,是聰明的媽媽幫助她找回自己。
開始,在母親的幫助下,諾拉去一家手藝人的店裏打工,手巧的諾拉喜歡做手工,這讓她覺得自己可以做些什麼,而並非是個無用之人。20多歲時,母親又幫她申請了繼續教育,那時候動畫製作完全是個陌生專業,但媽媽覺得這適合愛畫畫的諾拉,就為她報了這個專業,沒想到,諾拉從此走出了人生低谷,找到了一生至愛的事業。
動畫當時是個小行業,愛爾蘭有數的幾個動畫工作室都在都柏林,也沒有現在這麼大的市場需求,由於自己之前輟學的經歷,諾拉在學習時完全可以全身心放鬆,因為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可輸的了,學院的創意環境非同尋常,她和同學們在這裡接受了非常好的創意訓練,諾拉突然覺得自己的神經被打開了,感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在蔬菜工廠3年的夜班生活
鍛鍊了講故事能力
作為一位女性,如何讓自己在這個行業做到“優秀”?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諾拉説這是她常被問及的問題,“這個問題很奇怪,因為你不會每天起床先對著鏡子想,‘我是這個行業裏的一位女性’。我們需要看到更多女性製作的電影,隨著女性拍電影的人數增加,女性角色將有更大的發展,這是一件大事。改變這種被動的敘述,將使我們給男孩和女孩講的故事變得更好。”所以,對於那些想從事導演行業、動畫行業的女性,諾拉的建議就是,想做就去做,不用等待別人的“許可”,不要等待任何“正確的時間”。
對於現在的年輕人,諾拉也建議,學習是無時無刻都應該做的事情,而不僅是學生時期。諾拉舉例説自己的第一份長期工作是在一家蔬菜工廠上班,“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那裏看傳送帶運來的冷凍和幹蔬菜,然後把長了黑點兒的挑出來,我上的是夜班,就這樣看著傳送帶看了三年,因為機器噪音很大,我們會戴耳塞和耳罩,所以沒法説話,也無法聽廣播,只能盯著傳送帶12個小時,令人不可想像的是這段時間成為對我的最好的訓練,訓練了我的想像力,上班時我會給自己講故事,從開頭到結尾,講12小時。關於講故事的能力,這段時間遠比我在大學更有收穫。”
因此,諾拉認為不管你做什麼,只有一條真理,那就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如果你真的努力工作,而且在做著你喜歡的事情,不管是什麼,也不管隨著時間會有什麼變化,你終究會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做著最好的事情。生活註定曲折,你打算做什麼,怎麼做,最後都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諾拉建議大家懷有熱情和天真,堅持自己的夢想和信念,並且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共同努力互相扶持,那樣,再縹緲的夢想也有可能實現。
文/本報記者 張嘉 供圖 小佑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