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輝大膽改編《茶館》：這是一次對老捨得精神拜訪

　　孟京輝烏鎮大膽改編《茶館》

　　現場

　　這版《茶館》看不到一絲“老裕泰”的影子

　　昨晚，第六屆烏鎮戲劇節開幕。5部來自世界各地的戲劇同時在烏鎮各劇場上演，最受期待和矚目的當屬開幕大戲——孟京輝根據老舍名著改編導演的話劇《茶館》。

　　大家都很好奇“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孟京輝，將會以怎樣的形式呈現這部老舍經典名作。果然，大幕一拉開，就讓觀眾為之震撼。只見舞臺上出現一個巨大的鋼架結構，中間巨大的圓形“摩天輪”部分更是頂天立地，令人仰視驚嘆。這是著名舞美設計師張武所有作品中單場最大的舞美作品，19米長、16米深、11米高，寓意著“人”這種客體，被“時代的巨輪”不斷碾壓。

　　沒有老“裕泰茶館”的影子，也沒有穿著長衫馬褂的茶客。文章、韓青、陳明昊分別扮演的王掌櫃、秦二爺和常四爺，給人的感覺也是似曾相識，又有些陌生。所有演員身著白衣黑褲的現代服裝，高低不同、錯落有致地坐在舞臺上的各個空間，先是以振聾發聵的大聲朗讀形式，念出原著中的臺詞。雖然都是老舍劇本中的原話，但是在這樣的空間、以這樣的方式被呈現出來，帶給人全新的心理感受。

　　之後，每一幕老舍《茶館》原劇本中的對白，和由此生發出的新的劇情與臺詞穿插進行，如同一場經典原著和當下解讀的對話，延展出無限的想像空間，令人浮想聯翩。比如康順子一邊大口吃著爛肉面一邊痛訴自己的經歷；小丁寶講述起自己8歲時的經歷；秦二爺跟觀眾們大談金錢的意義……北京人藝版本中極有代表性的幕間出現的大傻楊的“數來寶”，也被由青年演員丁一騰扮演的嘻哈青年的Rap説唱取代，讓人耳目一新。

　　最令人期待、也最讓人震撼的當屬最後一幕。文章、陳明昊、韓青飾演的王利發、常四爺、秦二爺分別站在舞臺上的不同空間念著劇中臺詞，他們身旁巨大的“輪子”則開始不斷滾動，“巨輪”中間擺好的茶桌椅子帳單菜譜文件資料，都隨著“巨輪”的轉動不斷砸落下來，漫天的紙張紛紛颺颺飄落，一切都被不斷碾壓和毀滅，三個主人公也像原著一樣向天空扔起了紙錢……這一場“毀滅中的祭奠”足夠驚心動魄，震撼人心。

　　三個多小時的演出沒有幕間休息，不斷以各種手段刷新著人們對《茶館》的認識。如同孟京輝的每一次大膽創作都會引起各種爭議，有的觀眾因此感到不解困惑，有人則因此欣喜興奮。而最讓孟導和整個劇組感到欣慰的，是臺下觀眾中坐著老舍先生的孫女，她不僅饒有興致地看完了全劇，而且表示非常驚喜和喜歡，認為該劇“排出了不一樣的《茶館》，排出了很多平時看《茶館》會忽視或者想不到的部分，讓人會有新的思考。形式上也非常新穎，應該會吸引更多年輕人來關注和思考老舍先生的作品。”

　　幕後

　　孟京輝：這是一次對老捨得精神拜訪

　　其實，整個排演《茶館》的過程，對於孟京輝來説，都是一個不停尋找、不斷探求的過程。他説：“排演這部劇，我天天都在迷路，但我喜歡這樣，這是一次對老捨得精神拜訪，而不僅僅是依照他的劇本來做戲劇。我不是為了挑戰，而是為了兩個部分：一部分，我想把《茶館》裏最精彩的部分傳承下來。另一部分，是傳承之外的，《茶館》裏關於精神的東西。”

　　在孟京輝看來，《茶館》説的是一個變化，不斷變化，還説到絕望，説到壓迫，説到人的自由，“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加大它的想像，表現它的突發和你自己生發出來的一些意象。我們要讓大家看到，年輕人怎麼看待歷史。我們年輕的創作者共同在一起走向一個新的空間，包括美學空間，包括個人的想像空間，包括集體的合作，集體的知識積澱的空間。因為經典如果不跟當下聯繫，經典就根本不存在了。我們在做這個戲的過程中，發現我們也長大了，我們在面對一些殘酷的東西，面對死亡，面對世間各種變化，我們變得好像更寬大了一點。我們的演員和創作者之間，有友誼，有爭論，有不同意見，但都有成長的感覺。”

　　創作排演《茶館》的過程中，孟京輝邀請到德國優秀的戲劇構作塞巴斯蒂安一起合作。“今年2月至6月，我們做了很長時間的文學積累和探索，在這個過程中，塞巴斯蒂安給出了很多當今世界文學最佳的解讀例證和探討，也給了我們很大的啟發。我們在《茶館》排練的過程中慢慢接近老舍，並且把我們最感興趣的元素和劇本聯繫起來。”孟京輝説：“我會以非常嚴肅的方式對待《茶館》，這部戲就像一棵大樹，當我們將想要表達的內容慢慢加入進來，這棵大樹也會慢慢伸展它的枝葉。有了我們共同打造的文學地基，這部劇的呈現會無比穩固和精彩。”

　　本報記者 王潤 烏鎮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