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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賦漁講述春秋風度:霸主的時代 君子的時代

2018年05月04日 09:12:00來源:中國青年報

  春秋是霸主的時代,也是君子的時代

  ——聽申賦漁講述春秋風度

  中國青年報·中青線上記者 蔣肖斌 

  齊桓公,“春秋五霸”的首霸,多麼厲害的人物,他在北邊擊退狄人,幫助燕國奪回土地。燕國國君很感激,送別桓公的時候一送50里,竟然送到了齊國的境內。齊桓公突然發現,這不對,停,按照周朝禮儀,只有送天子才能送出自己的國境,諸侯和諸侯之間是不允許的。那怎麼辦,齊桓公説自己不能擔當此禮,眉頭一皺計上心頭,就把這多出來的地割讓給了燕國……

  這是申賦漁在《君子的春秋》裏講述的一個故事。春秋,歷代史家的眼中是諸侯爭霸、禮崩樂壞的春秋,但在申賦漁的眼中,卻是一個“君子的時代”,連“首霸”齊桓公都如此大仁大義。

  鄭莊公、齊桓公、宋襄公、晉文公、秦穆公、楚莊王、申公巫臣、延陵季子、伍子胥、孔子,申賦漁在他的書中一共寫了10個春秋時期的代表人物,他們中有霸主、勇士,也有哲人和文士。“他們不只人生互相銜接,在時間上貫穿起整個春秋,還是歷史節點上的關鍵人物,同時,他們身上閃耀著人性的光輝。”

  申賦漁為每個人都做了一段簡短的評語。鄭莊公:他不為已甚,從容自如,用一種高明的手腕,挑戰了原本天經地義的道德與秩序;齊桓公:仁義是一種力量,遠國民眾仰望他如父母,近國民眾跟從他如流水;宋襄公:他迂闊而悲涼地堅守著崩潰中的禮義,至死而不悔;晉文公:流亡19年,嘗盡人間冷暖,然後又用9年,以直報怨,以德報德……這也概括了什麼叫春秋風度。

  春秋,僅《左傳》上記載的盟會就有100多次,戰爭有300多場,大小諸侯國見諸經傳的170多個,其中有36名君主被殺,52個諸侯國被滅……總之聽上去霸道、血腥、複雜、混亂。但申賦漁從霸主角度來分析春秋時代:正因為戰亂頻仍,所以春秋需要“方伯”——也就是“霸主”來主持公道,保持一種相對的穩定與和平。“如何保持?首先要有實力,另外還要講禮,無禮不能稱霸。《春秋》中經常出現‘禮也’‘非禮也’‘君子曰’等言辭,來評論一個人或一件事。春秋是霸主的時代,也是君子的時代。四方諸侯在追逐霸業的同時,也講究禮節和道義。”

  春秋時期,迎賓送別,婚喪嫁娶,祭祀盟會,節慶儀典,都離不開禮樂,連排兵作戰都要依禮而循。行禮、奏樂、吟詩是春秋時祖先的日常生活。

  西元前544年,吳國的季札(又稱延陵季子,春秋時吳王壽夢第四子)出使中原,到的第一個大國是魯國。魯國是周公姬旦的封國,周天子為了尊崇周公,特意將全套的禮樂贈給魯國。季札一到這個著名的“禮樂之邦”,就請求觀周樂。

  樂工奏樂,歌者唱詩,舞者起舞,季札“聞弦歌而知雅意”,聽完一首,點評一首,對每首樂曲的背景和內涵都如數家珍,甚至還聽出了象徵意味。最後一曲《韶箾》,就是孔子聽了之後三個月不知肉味的《韶》樂,季札聽後感慨:“德行至此,已經盡善盡美,如果還有其他的樂曲,我是再不敢請求演奏了。”

  樂與禮密不可分,懂樂即知禮。季札如此深厚的學養,一下子傳遍了諸侯。孔武有力的吳國,以季札證明了自己還是一個文明之邦。

  申賦漁説:“那時的中原大地,是真正的禮儀之邦,而禮樂,只是外在的形式。孔子説:‘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只有形式,並不是真正的優雅。所有這些形式,都要服從於內在的‘仁’,沒有仁德,算不上君子。”

  所謂君子,必須有著人性的優雅。為了這優雅,他們甚至可以獻出自己的生命。比如,宋襄公,在很多人眼裏是個愚蠢的人。泓水之戰,楚軍過河過了一半,宋襄公不讓打,楚國排兵布陣沒排好,也不讓打,那樣太不君子,最後自己大腿中了一箭,傷重而亡,成了歷史上一場著名的笑話。對此,申賦漁卻幫我們分析:“從時間上來看,齊桓公去世以後稱霸的是宋襄公,但其實宋襄公稱霸沒稱起來,國家實力不行,自己也去世了。為什麼司馬遷還要稱他為‘五霸’之一呢,因為他堅守了禮,是一個君子。”

  申賦漁説:“春秋之時,周天子的權威不再,可是他所象徵的禮樂尚存。禮樂也成為中華文化綿延千年的力量。春秋結束了,禮樂的餘音漸漸遠去,然而君子之風卻從遠古一直吹拂到今天。每個時代都有人不時地穿越時光,回溯到春秋,去那裏汲取智慧、優雅和力量。”

  申賦漁用通俗的現代漢語講述春秋歷史,他堅持兩個原則:第一,書中所有的內容都有出處,“在我不大的寓所裏,堆滿了書,因為經常要查證”;第二,力求用現代漢語來表達美感,讓小學高年級以上的孩子就能看懂故事,中學生能夠理解精神,而大學生和更大年紀的人能從中看到更多。

  申賦漁《君子的春秋》最後一個人物是孔子。孔子一生流離,四處碰壁。有一次,師徒一行走到空曠無人處,已經斷糧數日,好幾個弟子餓得爬不起來了。孔子依然講學、誦詩,弦歌不衰。子路不高興了,問老師:“君子也有窮得毫無辦法的時候嗎?”孔子回答:“君子在窮困的時候能保持自己的人格,而小人在窮困的時候就要胡作非為了。”

  孔門之學如和風一般從春秋一直吹進戰國,中華大地上,一個哲學家的黃金時代因之來臨,“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隨著孔子的去世,一部浩蕩的春秋史也就走到了尾聲。

  春秋到底結束于何時,有很多種説法:一種是西元前841年,這一年,“西狩獲麟”,孔子嘆息“吾道窮矣”,就此結束了《春秋》的寫作;另一種是司馬遷的説法,把周元王元年(西元前476年)作為春秋的結束;第三種是司馬光的説法,他在編寫《資治通鑒》時,以西元前403年作為戰國開始之年,這一年,周威烈王正式策命韓、趙、魏三家,與燕、秦、齊並列為諸侯。

  申賦漁比較認同的是韓、趙、魏滅智氏的這一年,即西元前453年。為此,申賦漁用彼時的一個故事來結束他關於春秋風度的講述——

  晉國的智伯有一個臣子,名叫豫讓,聽聞智伯被趙家殺死後,説:“士為知己者死,我一定要為他報仇。”然而,他兩次行刺趙襄子均告失敗,趙襄子認為他是個賢人,兩次都放過了他。第三次抓住豫讓時,趙襄子問他為什麼一定要報仇,豫讓回答:“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趙襄子無奈,只好殺了他。

  正是許多大大小小的優雅君子,用自己的精神風度豐潤了整個春秋。

[責任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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