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後女大學生推出校園青春小説 作家邱華棟點評
邱華棟為95後才女楊印子打CALL: 在你荒蕪的純真裏瞭望
青春的悸動和傷痛,那些美好與破碎,都隨時間遺落在荒蕪而又純真的記憶裏。當我們回首瞭望,怕止不住地嘆息。
青春啟悟、懵懂情愫,細微真切,多彩多姿。同學戀、師生戀,大都止於心靈的暗戀,純凈無瑕,愛而不得的哀怨、錯愛的無奈。精描細刻,發幽探微,滋潤心脾,明媚動人。
楊印子的《在你荒蕪的純真裏瞭望》,是一部校園青春長篇小説。講述了高中生鄭遠笙和蔡彥在充滿繁重學習壓力而又滿溢著青春激情的高中生活中,分別經歷的一段感情:鄭遠笙與同學允雨相戀,蔡彥則暗戀其年輕的老師意秋識;而最終他們的感情都隨著高考的來臨和結束而告一段落。小説寫一群年輕人純真年代裏的純真情感,這情感值得每一個人珍視,同時又不乏對當下高考制度的思考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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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印子,獅子座大喵,大三在讀。9歲開始在報刊上發表散文若干篇。作品《紹興車夫》《雪梨,生活與思緒》分別被《2010年中國時文精選》和《2011年中國校園文學精選》收錄。高中曾就讀于雪梨St Ives high school。
成長的母題與才華的通行證
邱華棟
我讀長篇小説《在你荒蕪的純真裏瞭望》,一個突出的感受就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和故事,一代人也會有一代人的作家,只有他們自己來書寫自己,來書寫只屬於他們自己的時代和生活經歷,才能構成文學的收穫,而這個收穫是以時間刻度為標準的。
長篇小説《在你荒蕪的純真裏瞭望》的作者楊印子,我沒有見過,但我可以感覺到這是一個女孩子,才華橫溢,我對作者完全陌生,是一位文壇的朋友拿來叫我看,説是一個很年輕的作者寫了這樣的一部長篇。初讀之下,我就感到很激動,因為作者的結構能力、語言表達和人物塑造的能力都很好,能夠在小小年紀駕馭這樣一個規模的長篇小説,實屬不易,顯示了作者的灼人才華。正所謂年華就是通行證,青春作伴好還鄉,少年不識愁滋味,有才華,即使是烏雲也遮擋不住的。
根據介紹,楊印子是一位獅子座大喵,目前是大學三年級在讀。她9歲開始在報刊上發表散文多篇,作品《紹興車夫》《雪梨,生活與思緒》等被《2010年中國時文精選》《2011年中國校園文學精選》收錄。高中還曾就讀于雪梨St Ives high school,具有著相當的國際視野,是新一代年輕人教育背景良好的才女型作家。
在我看來,寫長篇小説,不僅要有生活的積累,還要有語言表達的天賦和語言個性,還要有小説的結構能力。這幾個方面構成了一部小説的基本面貌。在這幾個方面,《在你荒蕪的純真裏瞭望》都做得很好,可以説,是一部非常值得關注的、描寫新一代青年生活和情感經歷的佳作。
每部小説都要有一種獨特的結構,就像每幢房子都有自己的架構一樣,這部小説的結構,似乎是漫不經心就起筆了,實際上,選擇了一個非常好的切口,進入到小説的主人公的生活當中。
這部小説最大的特點,首先在於敘述的語調十分從容,小説的敘事視角是女主人公“我”,岳婁溪,一個出生在澳大利亞的華人,通過她的眼睛,一個叫作鄭遠笙的男生出現了。接著,進入到小説的正文裏,這時,小説中的主人公一開始就在校園裏,一些高中生和他們的老師,名字有郭振岩,李玥銘,允雨,蔡彥,林為先,李意魁,譚至薇,他們漸漸地出現,三三兩兩地朝我們走過來,然後,這些在21世紀裏成長和生活著的中國的簇新的年輕人,他們説説笑笑,他們慢走或者快跑,他們內心激動或者平和,他們之間的關係逐漸地顯形了——青春,成長,情感的變化,人際關係的重新組合,命運的激流將每個人帶到了不同的地方。到世界上游走,去新大陸的遊學,以及,在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人生和生命本身的分離和相遇,創傷和成長,遺忘和記憶,愛戀和難忘。
這一切,都是這部成長題材的優秀長篇小説所要涉及的,而且,明顯地帶著新一代人訴説自己的故事的痕跡。我得説,要想了解年輕人,要想知道現在在都市化、資訊化、網路化和全球化背景下的中國新一代,這本書是一個很好的入口,是一扇很有趣的窗戶,是一面很不錯的鏡子,是一個很漂亮的文本,是一本豐富的書。
這部小説的章節設定和結構意識也非常強,顯示了作者很高的結構能力,這體現在小説的章節的題目上。我們知道,每一部小説,題目首先就是我們能夠進入,或者是作者邀請我們進入的大門。那麼,每一章的題目,就是作者要提示我們的一些細節、情節和關鍵性的故事節點。比如,小説的題目叫做《在你荒蕪的純真裏瞭望》,我們首先會想,純真是荒蕪的嗎?在純真裏瞭望什麼?瞭望歲月消逝的痕跡,和漸漸衰老的青春嗎?為什麼純真會荒蕪,而為什麼既然純真荒蕪了還要瞭望?書名帶給了我們很多關於成長的生命經驗的暗示。
好了,接下來,小説的章節名,就是小説情節進展的刻度表:第一章“初遇一顆好像淡藍色鯨魚的心”,第二章“居然以這種方式開啟了默契”,由此開始了小説主人公的相遇故事。在後面的章節題目裏,還有“喜歡你的時候眼睛裏的光可以點燃歷史書”“十幾年來的第一個生日相關的一切”“把情感藏在身後的悲苦的人”“每一種類型的愛情都會有這樣那樣的無奈”“離別是什麼形狀什麼顏色”,小説中的主人公在成長之路上的跌跌撞撞,這些人家境、氣質、風格和背景各不相同,彼此的相遇中,互相的掂量、選擇、猶豫、躑躅,也處於被掂量、被猶豫、被選擇的當中,這樣一個過程,折射出所有小説主人公的不斷成長,最終,每個人有命裏的那條道路,也會有運裏的那個相逢。
可以説,這部小説主要是依靠生命體驗來寫作的。而觀察、體驗和想像,是三種作家必要的才能。我覺得除了體驗,作者今後還能依靠想像來寫作,而文學最大的魅力就在於想像力,而想像力則是基於現實的無盡的遐想、幻想、夢想,乃至東想西想,前思後想,胡思亂想和無邊空想。想像力是文學存在的根本理由。偉大的作家,從但丁、李白、塞萬提斯到曹雪芹、卡夫卡、卡爾維諾、博爾赫斯、莫言,都以一己之想像,創造了一個偉大的、為人類所能共用的文學世界,在這種意義上説,非虛構文體(我以為包括紀實文學、報告文學、深度報道、傳記、日記、歷史研究、調查報告、新聞特寫等各類文體)是替代不了偉大作家的想像力文學的,也就是説,虛構,插上了想像力的翅膀,永遠都比非虛構飛得高,飛得漂亮。這不是等量齊觀的事情,而是有個高下的分別。這也是我們為什麼會讀虛構的小説的原因。
這部小説的章節題目都帶著鮮明的青春、生命的鮮活和亮色,帶領我們進入一個青春和成長的雷暴區、平流層、水面下和夢境裏,帶領我們進入到一代新人的心靈世界裏。在小説的結尾,似乎回到了開頭的敘述時間點上:
飛行的時間太長,長到遠笙恍恍惚惚地睡了好幾覺。醒來,打開遮光板,外面還是一片藍天白雲。飛機上的人們,除了正在睡覺的外,多是表情木訥的。並不是每一個人去往新的國家新的城市就是要開始新的生活的。也許他們穿梭于兩個時間不同、氣候不同、文化不同的地方,只是為了搞定那疲於應付的工作然後再離開。也有少許人的面目上充滿了激動和喜悅,于他們來説,即將面對的,也許會是心心唸唸之後的久別重逢吧。
世間百態。
鄭遠笙眸子裏的神色有些疲憊。
他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自己所渴望的還是模糊而了無希望的。這種不確定的感覺讓他覺得疲乏而惶恐。年少的心在惶恐裏惴惴不安卻又滿懷期待。
——也許去尋覓不明確的光明未來,才該是告別的意義吧。
他嘆口氣,告訴自己放平心態順其自然。
以後的路還長,大抵會有更多的不能預料。
自己和允雨、和其他人共同將處於的未知境遇;朋友與親人隔著太平洋和長長的時光之後還會和自己有怎樣的情感交集;以及,新的文化新的環境是否可以讓自己被輕鬆地接納;這些疑惑,都像是一團亂麻一樣時不時縈繞在他的思緒裏,和飛機高空中的氣壓一樣,讓他雖不覺得太過難受,卻一直有著起伏的憋悶感。
他往前望了一會,隨後目光又變得毫無焦點,冥冥之中感到時間似乎不久就要停頓。突然襲來一陣有些兇猛的氣流,於是他趕忙握住前方的把手,又徒然地,緩緩鬆開來。
於是,小説主人公繼續在新大陸,展開了自己拔節成長的人生,讓我們看到了太陽每天都在照常升起,而人生在每個人的生命力發出了新鮮的響動。
我讀這部小説,最突出的感覺就是小説語言的亮麗、清澈、明快,其次,是人物的鮮活、明確和鮮明,敘事上不拖泥帶水,故事婉轉迴環,曲折生動。
另外,我還想説幾句題外話。看到楊印子這樣的二十齣頭的才女加入到文學寫作當中,我很欣慰。這説明,紙媒的生命力足夠頑強。長期以來,小説憑藉紙張來傳播,有人説,紙媒的命運越來越不妙了,代之出現的將是小説傳播的電子化,圖書不復存在等等。但我想,關於小説傳播的電子化網路化問題,這肯定是一個趨勢。不過,我覺得,紙媒介將和電子與網路文本長期共存下去。很簡單,這兩種媒體怕水,怕火,電子媒體更是還需要電源,也就更脆弱,雖然容量大。但我們有時候需要的不僅僅是容量。
而關於當代小説的狀態,我的回答是,現在中國當代文學整體上來説,回到了它應該在的地方。當代文學不僅沒有虛弱無力,相反呈現了接近真正繁榮的時期。今天的當代文學,呈現了非常豐富的多元景觀,各種各樣的美學圈相交、相切甚至是相離,這都是文學本來應該具有的面貌。而且,我們的一些作家,通過自己這三十年的寫作探索,已經和西方幾個大的語種的文學,比如法語、西班牙語、英語、德語、義大利語文學的水準拉近了距離,我們當代一些優秀的中年作家即使是在全世界範圍來看的話,其創作的水準,也絲毫不亞於同年齡的其他國家的作家。
因為,今天複雜的社會生活已經包圍了我們,而且,中國的社會呈現出一種前農業社會、農業社會、工業社會和後現代社會並置的局面,也給作家提供了豐富的寫作資源。所以,作家還是大有可為的。
在現在這個多媒體的時代裏,小説的傳播手段可以更多。今後的作家,會嘗試更多的文學傳播的手段,比如雜誌刊登、出版紙介書籍、網路發表、報紙連載、改編影視、電子出版,甚至可以製作衍生成遊戲軟體,這樣,一部文學作品的流通範圍就會更大了,所以,對小説來講,今天多媒體的互動和撒播,是一個非常有利的生存條件。
這部小説給我帶來的閱讀愉悅很多,我相信,很多年輕人都會喜歡。畢竟,才華也是通行證,有才又不任性,這部小説當然是值得矚目和獲得嘉許的才女書。祝賀楊印子,這個我們將熟悉起來的小説家,正在我們的視野裏款款走來。
2017年11月12日于北京魯迅文學院
在你荒蕪的純真裏瞭望(節選)
楊印子
一部分印象中的他,是一副我看不懂的樣子。他常戴著大大的頭戴式耳機看著巴士窗外奔走著簌簌而過的綠化帶,眼神游離,神色深遠而憂愁。我曾好幾次嬉笑著湊過去想要聽聽耳機裏是怎樣令人情動至此的音樂,卻每一次都發現,耳機裏彌留的,僅僅是無聲而已。
我問他緣由,他説他常常會莫名地享受“封閉感”,並且會有意識地渴望與外界産生隔絕。我對此不置可否——因為其實他在我另一部分的印象中,一直是一個絮絮叨叨,有著溫和笑容並且極愛運用修辭手法與人溝通的小男生——孤僻和冷漠,似乎與他並無關聯。
我叫岳婁溪。出生在澳大利亞雪梨,中國人。不同於大多數ABC(在澳出生的華人),我愛好與中文有關的一切。在我即將成為year12的學生,也就是國內的高三學子的時候,我認識了剛來雪梨留學的他。
鄭遠笙。
遠笙的眼睛很亮,清秀得有些過分的臉上,那雙閃著光的眼睛仿佛有著某種具穿透力的攻擊性,但卻奇怪地令人感覺不到兇狠。他面部的表情多變但都十分細微,大抵只有打量許久的人,才能發現其中起伏著的波瀾。
我們相遇的那天,雪梨的天一如既往地藍著。天氣微涼,風也溫和舒適。徜徉于去巴士站的路上,幼兒園裏那些膚色各異的小朋友們依舊齊聲熱情地同我say“good morning”,而我走在有著雪梨特色不知道多陡的各種上坡路上時,也仍然累得氣喘吁吁。
我以為這是一個尤為普通的清晨,直到我遇見他。
他坐在巴士站長在花草中的木長椅上,看著美國作家理查德 耶茨的《十一種孤獨》。我看到這書本的名字時,料想一定是本冷峻而惹人失落的作品。但他卻在笑。那笑看起來並不像不明就裏,而是帶有不屑與倉惶。我帶著好奇走過去同他打招呼,卻在他抬頭的瞬間發現之前笑容中的不屑與倉惶全都轉化為了溫和與清朗。他和我感嘆在異國他鄉遇到可以以中文交流的同胞是多麼幸運,我也就順著他的話隱瞞了中國人遍佈雪梨各地的事實。
是啊,我和他的緣分,是我順應著他的理解才創立開始的。不過沒關係,我依舊感激。
雪梨人口少且分佈較開,我家所在的更是一個清凈位置。在相同的時段等候巴士的,每天也就那麼幾個人。於是我們就這樣一天一天地熟悉起來,也開始比較隨性地聊起天來。他視野遼闊,所以閒聊的內容分外廣泛。我因為對中文的喜愛博得了他某些奇妙的青睞,算得上惺惺相惜。而我,也就這樣深深淺淺地知道了他的一些故事,並也由著各式簡單、富有趣味又十分莫名的原因,交付出了自己懷揣著熱烈情感的心。
可是,在我與他相識相知的這段時日中。我們倆關係的不對等讓我只能想到“卑微”這一詞語——我總是隨叫隨到,他卻是可即可離。
我知道所有卑微的愛戀都來源於兩方情感投入的極度不對等,一方全心全意付出,一方總有其他的羈絆。我是全心全意付出的那一方,沒有懸念也沒有猶疑。
而他的羈絆,來自於他的故事。這個屬於他的故事,主角並不是我。
故事由他敘述,由我轉述。我們因為各自心境的緣故,攜帶著不同的觀點與情緒去描繪、去想像,卻最不情願還原那些歷史最真實的面貌。所以,這故事,大抵也只能當一個故事來讀了吧。
旁觀者講的故事,最無需執迷于真假跟細節,也最多是深遠的、帶有期待的猜測跟假想。在他的那段純真歲月裏,總有大塊層疊著與現實相交的夢境和狂傲地與夢境剝離的現實。
那是我愛的人站在遠處瞭望著,一邊深嘆一邊微笑的過往啊。那沒有我作為故事的主角,但卻依舊真切得可愛的過往啊。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