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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盤何以在年輕人中火“出圈”

2022-06-21 14:35:00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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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標題:飛盤何以在年輕人中火“出圈”

  在飛盤運動的寒潭裏“冷”了近16年後,張坤和一陣不知來處的熱浪撞了個滿懷,他眼見人們被熱浪吸引,聚在一起又製造了新的熱浪,寒潭霎時間成了一片藍海。

  從去年春天開始,北、上、廣、深等城市的運動場上開始出現了越來越多飛盤局,此後,時尚潮流媒體和社交平臺進一步助推,讓飛盤運動迅速成為年輕人新的社交貨幣,而隨著流量抵達的還有關於其運動屬性、性別問題、參與動機等話題的討論,而“交鋒”背後,這項新興崛起的潮流運動已不滿足於以陌生又熟悉的形象示人,參與者希望它能被“更完整地看見”。

  “天選飛盤”迅速“出圈”

  “真沒想過會那麼火。”作為國內最早一批飛盤玩家,被稱為“北京飛盤教父”的張坤對突然的忙碌有些納悶兒,即便2019年決定全職經營飛盤時,他也未曾想像過這項小眾運動能破圈至此,更何況2020年疫情突至,很多線下活動完全停擺,張坤本以為事業會持續冷下去。

  2005年,還在讀大學的張坤從蘇格蘭朋友口中聽説飛盤時,這項起源於美國的運動在中國的玩家幾乎均為外籍人士,“當時全國玩家人數大約三位數。”畢業後,他進入一家國企從事電腦相關工作,飛盤重新進入生活,此後他和朋友成立了一個大多數由國內玩家組成的俱樂部“Beijing Bang”。2019年,在職場感到倦怠的他決心在飛盤圈紮根,每週幾場固定教學和他主動敲門找來的機會像頭燈一樣,照不到遠方,但能照亮腳下的路。

  張坤見過“沒有一個人的足球場”,主動推廣時也被問過:“飛盤不是跟狗玩的運動嗎?”因此,短視頻平臺上飛盤的內容逐漸增多能觸及他敏銳的神經,可他沒料到,復工復産後,這些線上的“苗頭”變成了線下涌入的新玩家,“很多人是看了短視頻,好奇才過來的。”他向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表示,疫情對人們健康觀念的改變以及資訊傳播方式的更疊為一些小眾運動提供了破圈的空間,“即便火的不是飛盤,也會有其他項目頂上,恰好‘天選飛盤’。”

  可這陣風愈演愈烈,去年開始,飛盤在各種綜藝節目中頻繁出鏡,加之明星效應,讓這項運動加速進入大眾視野,到了下半年,社交媒體成為了新的陣地,根據某社交類APP今年1月份發佈的《2022十大生活趨勢》顯示,過去一年裏,飛盤相關內容的發佈量同比增長6倍,今年清明假期,該App上飛盤相關的搜索量比去年同期增長約24倍。

  線上的火爆繼續投映到現實,張坤表示,現在每天有課是常態,俱樂部人數比之前翻了幾番。變化幾乎是在一夜間發生的,據媒體報道,去年在北京東楓體育公園例行舉辦的PICK UP活動從20來人到每次80人滿員,僅用了不到兩個月。

  “不玩個飛盤都覺得自己不時尚了。”社交媒體中常見的文案為新晉入局者找到理由。“以前在北京玩飛盤,基本説在哪個俱樂部大家都知道,今年開春以後,每天都能聽到有新的俱樂部出現。”畢芷萌曾在2020年冬天看過張坤組織的一場極限飛盤活動,那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觀看飛盤比賽,但直到去年她才成為飛盤玩家,“一開始覺得他們都玩得特別好,水準很高,我作為新人融入不進去。”但男女共賽、沒有裁判等有別於傳統體育項目的特質吸引了她,堅持並進階之後,她于去年9月成立了一個專門針對新手玩家的飛盤俱樂部“友友Friensbee”,“希望有這樣一個俱樂部能幫助更多新手消除陌生感。”

  畢芷萌注意到,張坤組織的活動也漸漸增設了新人組,她意識到,飛盤正從一個相互熟悉的小圈子迅速裂變細分,呈現出供不應求的趨勢。

  為什麼是飛盤

  在大量的科普帖中,極限飛盤被介紹為“融合了橄欖球、足球和籃球玩法,讓玩家分組在場地內通過各種戰術方式的跑動,傳遞飛盤到達預定區域從而得分的遊戲。”沒有肢體接觸,門檻不高,對參與人數和場地、器材的要求不苛刻,同時具有極強的趣味性和社交性,飛盤運動具備迅速“拉新”的基礎。但其天生自帶的平權、自由、運動員精神更是觸動當下年輕人的關鍵。

  “不像一些傳統團隊競技運動需要一定基礎,飛盤能快速上手,很快就能從運動中獲得成就感。”畢芷萌表示,“玩幾次就能拍出比較出彩的照片也是飛盤能佔領社交媒體的一大原因。”作為體育愛好者,她也參與攀岩、潛水、跑步等運動,但在她看來,飛盤特殊的吸引力還體現在“飛盤精神”背後的教育意義。由於發起之初受到上世紀60年代後期美國反主流文化的影響,極限飛盤比賽不設裁判,任何爭執由場上運動員來協商解決,“參與者們得憑藉良好的運動精神來保持比賽的公平公正。”

  有飛盤旋轉的綠茵場上,每一次接盤和傳遞,無論成功或失敗,都會有人大聲呼喊“Nice catch”(接得好)或鼓掌以示鼓勵。而在每次比賽結束後,隊員都會圍成一個圈,介紹自己或表達對比賽、隊友的看法,畢芷萌表示,“團隊運動的社交屬性就是在一點一滴中實現的。”

  此外,在飛盤比賽中,接到飛盤的運動員不能再次移動,只能通過傳遞完成進攻或者得分,飛盤落地或者出界則交換進攻權,“你不可能像馬拉多納,一個人過一群人,個人的絕對天賦不能直接致使團隊獲勝。”張坤表示,這樣的規則或許更能體現“公平”,而且“公平”還表現在男女共賽,“男性的力量和女性的準確度實現了融合。”

  “在這項運動中,女生也可以通過自身的優勢成為團隊中的一名猛將。”小紅書運動博主馬鴿在“飛盤”相關話題中表現活躍,她分享的飛盤裝備和專業建議受到廣泛好評,在她看來,飛盤是一項對女性十分友好的運動,“女生不是弱勢群體,也不需要被保護,更多是想得到賽場上的認可,享受和隊友配合最終贏得比賽的快樂。”

  但不可忽略的是,不少博主評論中也會出現一些圍繞性別、運動目的等展開的質疑。在馬鴿看來,“最近風評給我熱愛的運動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紗,但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運動本身是沒錯的。問題根源大概是飛盤運動沒有真正普及,同時對女性的固化思維深入人心,這也是女生對其他體育項目積極性不高的原因,所以,當有這樣一項運動出現時,大眾不應該鼓勵嗎?”

  馬鴿對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表示,一開始大家可能是帶著社交目的去參加飛盤活動,但接觸飛盤後,更多人是帶著體育精神去享受這項運動的,“踏上場地的一刻,心中的雜念全部消失,KPI、OKR、客戶需求、週報日報統統拋到腦後,這是極限飛盤的最大魔力。留在當下的只有冷靜觀察、果斷傳接盤、擺脫防守、達陣得分,除工作以外的時間,我們也要認真對待。”

  風向何處去

  當更多人看到飛盤的魅力,跑馬圈地也在迅速進行。可泥沙俱下,飛盤項目大眾化的過程中逐漸出現了一些“變味”的情況。例如,為了招攬新玩家,一些新成立的俱樂部修改了飛盤規則,降低難度,有的甚至只針對女性玩家降低門檻;也有俱樂部則在社交平臺上打出違背專業知識的廣告,噱頭為王。

  “不知道怎麼挑選俱樂部也是新手遇到的困難之一。”畢芷萌建議,新手參加活動前,盡可能先通過科普類的視頻和帖子對飛盤運動有個初步了解,其次,向主辦方詢問教練和俱樂部的相關資訊,“行業需求過大導致教練上崗速度很快,但至少得熟知規則,技術達標”,同時,儘量選擇活動舉辦經驗較豐富的俱樂部,“專業性保障更高”。

  行業崛起如潮水迅速漲起,畢芷萌卻看到了潮落的一面。“純新手的活動,可能一開始100多人,一兩個月後,留下來的只有10%-20%。”她表示,一部分參與者不乏“打卡”心態,“像看展、打卡咖啡廳一樣,嘗嘗鮮。”但留下來的人就容易轉化為深度用戶,為了讓他們能找到更適合的運動場景,就需要組織者更加細心,“例如,零基礎的玩家學了一段時間後,需要進階的活動;喜歡拍照的可以專門組織攝影局;有的局要求特別卷,匹配的隊員就得實力相當。”此外,還有專門的女生局或是球衣主題局,“讓飛盤和其他運動文化結合在一起。”

  項目的發展在社交媒體上也有了變化,搜索“飛盤”內容,除了穿搭和美照之外,“俱樂部匯總,避免踩雷”“入門級裝備血淚史”“二人適用的飛盤跑動訓練”“飛盤出手怎麼總是抖得厲害”等更專業的話題數量劇增,而活動覆蓋城市也已延伸至武漢、杭州、南寧、九江等更多城市。此外,今年4月,教育部印發《義務教育課程方案和課程標準(2022年版)的通知》,極限飛盤作為新興體育項目被正式列入義務教育階段課程。

  “這個項目一直在發酵,只是沉澱下來的東西開始發力了,香味就出來了。”張坤表示,勁風背後是10多年前那些玩家的堅持,器材、裝備廠商的繼續深耕,“我們就像種子,長成了不太明顯的小樹,但一直在,遇到一個好天氣就長起來了。”但他表示,隨著項目持續火熱,震蕩不可避免,“‘百團大戰’往後就是教練的稀缺、俱樂部如何持續經營、有品質的産品稀缺等問題,但是肯定不會倒退回去了。”他坦言,自己並不知道何時是波峰,畢竟作為在寒潭裏“冷”了10多年的從業者,波峰波谷看似有關也無關,“堅持做下去就好了,任何行業從來不缺摻和的,但從來都缺踏踏實實幹活的。”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梁璇 來源:中國青年報

[責任編輯:李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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