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傳統工藝增添新的活力(寶島紀行)
從臺灣苗栗縣三義鄉火車站乘車出發,駛出城區,沿著一條蒼翠的林蔭夾道蜿蜒進山。車行15分鐘,再徒步穿過一段綠竹芭蕉掩映的小徑,便是一片空曠的幽谷。這青山綠水間,便有臺灣知名的植物藍染工坊——卓也染工坊。傳統植物藍染工藝,在鄭美淑和她的團隊手裏又煥發了新的活力。
傳承先民智慧
一進入卓也染工坊的工作平臺,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晾挂著的幾塊床單大小、輕薄如紗的藍染布,深淺暈渲的圖案與屋外明媚的陽光相互映照,艷而不媚,雅致不失活潑。見到鄭美淑時,她剛為一群前來研習的美術系學生作完講解。她説,像這樣前來參訪、體驗、研習的,幾乎日日都有。
《詩經》有雲:“終朝採藍,不盈一襜。”先秦時期的中國古人便已經懂得利用植物染料進行織物染色。幾百年前,藍草的種植和加工工藝也被渡海的大陸先民帶到了臺灣,甚至一度成為臺灣重要的經濟作物。但隨著更便宜便利的人工合成藍靛普遍使用,傳統藍染産業很快凋零,技藝僅殘存于老藝人的腦海和研究者的論文中。
“我大學時學植物,講到染料作物時,老師會説‘現在已經沒有了,跳過就好了’。後來我自己教書,每次講到這裡也會像老師那樣一語帶過,但我心裏卻總覺得有那麼點愧疚。” 鄭美淑説,藍草制靛、建藍染色這一整套工藝是長期演化來的,從最原始的“生葉搓汁直接染色”演化至“制靛發酵間接藍染”,這其中累積了無數先民的智慧結晶。10多年前,鄭美淑偶然接觸到藍染,就被它的歷史文化價值、深不可測的藍綠色彩變化、神奇的天然氧化還原反應所吸引。退休之後更是一頭栽進藍染,一發不可收拾。
探索産業化之路
經過多次比對,鄭美淑發現長年多霧、氣候濕潤的苗栗縣三義鄉一種名為“大菁”的藍草藍靛素含量最高。大菁葉比手掌還大,可用起來損耗卻很快。鄭美淑説,最初她帶著團隊手工採摘,每三天就採一次,“以致有的人採完就直接走了,不幹了”。
雖然醉心於植物藍染這樣的傳統工藝,但鄭美淑卻並不守舊。她購買機器替代人工採摘大菁葉,效率至少提高50倍。還有打藍、制靛、收靛,過去這些耗時耗力的工作現在都實現了電動化,浸染甚至有專門設計製造的吊染機來完成。“植物藍染是辛苦又瑣碎的工作,用機器不僅可以節約人力,而且産品品質也更可靠。”
以自動化設備提高生産效率、簡化扎染工藝、追求簡約時尚的圖案設計……鄭美淑反覆探索,目的就是要把植物藍染工藝做成産業。對這條傳統工藝産業化路子,鄭美淑説,“我們是有情懷,想把植物藍染做下去,可是不把它産業化,年輕人不能養家糊口,誰跟你學下去?”
卓也染工坊的前期投資全靠鄭美淑與丈夫的積蓄,至今尚未收回成本。好在依靠藍染布銷售和開設印染體驗課程的收入,勉強實現了收支平衡。接受採訪時,鄭美淑剛剛結束在海南博鰲舉辦的文創論壇行程,有位大陸學者説的一句話讓她記憶猶新——“文化是魂,産業是體,文化沒有變成産業就會被邊緣化。”
凸顯健康環保價值
在推介卓也藍染布時,除了介紹其文化價值,卓也染工坊更把天然染色的健康環保作為主要賣點。鄭美淑蒐集了許多資料證明植物染料對人體更健康,對環境更友好,包括卓也的藍染生産流程也處處體現健康環保的理念。
浸泡後的藍草腐葉可用於改良酸性土壤、周邊林場果園廢棄的枝幹燒成灰燼就是溶解藍靛染料的鹼劑、木灰溶于水後沉澱在桶底的灰渣是陶藝師最愛的釉料……如今看起來環環相扣的可持續生産流程,也都是鄭美淑這些年一點點摸索出來的。“最早我們排放的廢水完全沒污染,只是有顏色,但有居民産生了擔心,我們就想辦法把廢水沉澱一下再排出去。”鄭美淑説,這些年不斷遇到新的問題,遇到就去解決好了。
行走在卓也染工坊的各個工作間,穿著工作服的年輕面孔處處可見。植物藍染事業在卓也的年輕人身上得到傳承,但被消費者重視還需要時間。“本地消費者的消費能力和意願還不理想,主要靠遊客,像今年大陸游客銳減我們銷售也下跌得厲害。”不過,隨著效率提升成本下降、天然染色的健康環保被更多人重視,鄭美淑對這個産業仍然很有信心。“也許這些孩子以後能享受到時代紅利吧,我現在還得辛苦工作。”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