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收藏迸發時代正能量
收藏市場日前接連爆出驚人消息:著名畫家齊白石的作品《山水十二條屏》以9.315億元成交,刷新中國藝術品拍賣成交價最高紀錄;相隔不久,中國嘉德2017秋拍總成交額達30.39億元,同樣令人咋舌。
市場的火爆,折射出收藏的熱度。但在編劇鄒靜之眼中,收藏無外乎三種:一種是為了把玩、研究、傳世,最主要是內心喜歡;另一種收就是為了賣,當生意做,不藏;再有一種是中間狀態,以藏養藏,既收藏,也買賣,此類最終多是倒向了買賣。
用來交易的收藏多了,文化的情懷就淡了。幸好情況不完全是這樣,細數埋頭收藏的身影,總能讓人眼前一亮:編劇鄒靜之、文物專家王世襄、作家老舍、出版人馮克力……他們搞收藏,純粹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訴求。在收藏的世界裏,他們發現歷史,找尋心靈的寄託。在剛剛出版的新書《著迷——那些有態度的收藏家》中,這樣一群知名的非職業收藏家,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展現出收藏行為別樣的文化魅力。有讀者感慨:這些人的收藏是對人生的投資,收益率遠超預期,並將獲益終身。
藏的是生活態度
《著迷——那些有態度的收藏家》一書的作者解宏乾,是一位專欄作家,也是一位收藏家。過去幾年間,不少雜誌社向他約稿談收藏。解宏乾希望挖掘那些真正熱愛收藏的人,通過他們的故事,展示收藏的魅力。但事與願違,接二連三地,專欄被叫停了,因為讀者更喜歡看“收藏什麼增值最快”的文章。
“片面追求經濟效益,就把生活變成了單選題。但生活是豐富的,除了物質,還有精神追求和心理滿足,我寫的這些人,都在收藏中實現了自己的某種價值或心靈慰藉。”解宏乾感嘆道,他愛聽收藏家們講自己多年來的收藏故事,由於特殊的年代、傳奇的經歷,他們有的付出了萬貫家財,有的付出了半世光陰,其中的故事不僅值得回味,更展現出對藝術、歷史和生命的態度。
比如著名編劇鄒靜之,鮮有人了解,他還是個收藏愛好者。他熱衷於木器傢具的收藏,完全是“不迷不成家”。在20多年的收藏經歷中,鄒靜之從沒有賣過自己的藏品。它們中的每一件,鄒靜之都反覆擦拭,體驗、欣賞其中的妙處,“比如我有一套宋代民窯的小酒盅,我拿他喝酒和拿塑膠杯子喝酒感覺就是不一樣,拿起一喝,那就是時間通道,我可以和蘇東坡有關係了。”
同樣著迷于收藏品的老舍,被兒子舒乙稱為“畫兒迷”。“愛看畫,愛買畫,愛收藏畫,愛挂畫,愛和畫家交往,愛講看畫的心得”,這幾乎是所有人對老捨得印象。在書中,舒乙回憶起父親的話:“在窮苦中,偶爾能看到幾幅好畫,精神為之一振,比吃了一盤白斬雞更有滋味!”老舍甚至把欣賞到一幅好畫稱作一種“幸福”。
對於這些非職業收藏家,解宏乾發自肺腑地欽佩:“他們不以賺錢為目的,收藏成了他們生活趣味的一部分。”他認為,這些收藏家展現了收藏的真正意義。
作家楊葵説,《著迷》一書瞄準的這些人,在收藏界裏是偏性情,而非重市場的,是非功利、不逐利的,“他們在收藏圈之外,都是名家、大家。正因如此,他們的收藏才格外放鬆,既性情十足,又有大格局。”
藏的是文化傳承
隨著時代的發展,解宏乾認為,收藏絕不再是專家的特權,藏品更不僅局限于昂貴的古董。“今天收藏已經是一個很普遍的愛好了,有人收藏變形金剛,有人收藏動漫手辦,你不能説這些沒有意義,它們不僅是當代文化的體現,更是個人精神的留存。”與解宏乾交流的非職業收藏家中,就不乏收藏“冷門”藏品的人。
比如“狂人”樊建川。別人收藏論件、套,他按噸算;別人建一個博物館,他的夢想是“建100座博物館”。他自稱抗戰文物收藏全國第一,書信、公章、票證、瓷杯,與抗戰有關的物件,他無所不收。博物館一座一座接連而起,樊建川也通過這些行為傳達著自己的想法:為了和平,收藏戰爭。“與其説他在收藏文物,不如説他在收藏曆史。”解宏乾認為。
同樣在收藏曆史的,還有埋頭在老照片中的馮克力。1993年,擔任《圖片中國史》編輯的馮克力,接觸了從1894年到1994年100年間的6000多張老照片,他瞬間被“點燃”。從那時起,尋覓、收藏這些老照片成為他的事業。馮克力認為,比起那些宏大敘事,百姓的家藏老照片顯然保留了更多的個體生命的溫度。這溫度既是個體的,同時也是時代的。
書中的收藏家愛好千奇百怪,田家英收藏信札、手卷等,而姜德明獨愛藏書,且專注收藏新文學著作版本。巴金曾説,現代文學藏書,除了唐弢,便是姜德明瞭。
姜德明先後供職於人民日報社編輯部和人民日報出版社,一輩子與文字打交道,情感也尤其深刻。姜德明曾説:“愛書、藏書是一個人精神上的享受,再從這些書裏得到一些知識和感悟,這才是最有價值的。”
這些非職業收藏家們,很多都是從不起眼的小物件起步,埋首鑽研幾十載,藏品漸成規模,他們在這個過程中發掘出藏品獨有的藝術價值,並分享給更多的人,讓歷史得以再現,文化得以傳承。解宏乾認為,這些收藏家們不約而同地為重拾曾被遺棄的文化而尋覓,這是收藏的真正魅力所在。
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家書文化研究中心執行主任張丁對書中這些非職業收藏家的情懷和追求,感同身受。“將收藏從愛好,上升為帶有研究性質的鑽研,進而從自身知識背景和文化視角出發,進行獨特的文化解讀。正是在這個過程中,文化得以傳承、發展。”張丁認為,這種收藏在文化積累上是有貢獻的,不再是一种經濟行為。
正如鄒靜之所言,收藏,雖是探索舊物,但最終當向文明的大路走去,才是正道。
(本報記者 李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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